“凝儿，你不该私自去别院搅扰国主的。”
“爹，我不过是去问问国主还有什么需要的而已，并无逾矩。”
“你…”
“你若是对国主有什么想法，我劝你趁早消了这个念头。”
宋明无奈道。
自己生的女儿，怎能不知她的心思？到底是他对宋凝太过纵容，竟让她连国主别院都敢闯。
“为何不可？”
“难道爹爹以为您的女儿配不上更好的男子吗？”
宋凝内心愤懑，语气急切，不禁拔高了语调。
“凝儿！休得胡言！”
“你可知，今日国主身边那女子乃是楚国未来的王后？国主虽还未昭告天下，但朝野上下均已知晓，你万不可冲动行事。”
何止是楚国的王后，废除后宫的圣旨已下，那姑娘将会是这后宫唯一的主。
宋明看向宋凝正色道。
“是又如何？既然还未昭告天下，那我便还有机会。”
“今夜我见到她了，确有几分姿色，只可惜她一个孤女，如何能伴国主左右？爹爹说她出身武将之家，我的武功也不差，她能为国主做的，我也能，她不能为国主做的，我也能做到。我比她，差在哪里？”
“爹爹既然不愿意帮我，那就请别拦着我！”
越说越气急，宋凝将内心想法一口气全都吐露了出来，也不给宋明反应的时间，转身夺门而出。
宋明看着她的背影，内心隐隐不安，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着人将她看得紧些。
几天的风雪下来好不容易才露了点太阳，白珊珊才想到院中透透气。
“姑娘，宋小姐在院外，是否要见？”
赤影卫在外守着院子，见到宋凝便进来通报。
听宋凝二字，白珊珊只是稍稍诧异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示意他带人进来。
“白姑娘。”
送到嘴边的清茶还未细品，听见有人喊她，白珊珊缓缓抬眸。
“宋姑娘。”
“不知宋姑娘有何事？”
“国主正在与郡守商谈要事，现下不在。”
白珊珊邀她同坐，为她斟了一杯才泡的雪芽。见她目光四处流转，便也猜到几分她的来意。
“我是来找白姑娘的。”
似是被人看穿心事般，略显慌乱。但她此行的确为白珊珊而来。
“听闻白姑娘也是出身武学世家？”
“我…”
“那想必白姑娘也是会武艺的，不然如何伴国主身边这么久？”
宋凝字字都往白珊珊的心口上戳，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珊珊此刻也摸不透宋凝的心思，但听她语气咄咄逼人，内心也是不悦。
“既如此，我想向白姑娘讨教一二。”
没等白珊珊回应，宋凝起势，化掌为刀向白珊珊劈去。
感受到掌风，白珊珊抬手抵挡住了她的攻击，这一挡，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宋凝见状，上前继续出招，又是一记手刀向白珊珊劈去。
白珊珊刚想格挡，只觉心头一紧，一股尖锐的刺痛袭来，抬手捂住胸口的位置，脱力般跪坐在地上。
在宋凝靠近白珊珊的时候，远处飞来一把折扇一举击中她的左肩，使得她不得不倒退了几步才站稳。
方才进院子时刚好撞见这一幕，楚天佑只觉心惊肉跳，难以想象自己晚来一步会是什么样。
“珊珊。”
“天佑哥。”
楚天佑飞身至白珊珊的身旁，见她这副苍白可怜的模样，他眉心微微蹙了蹙，眼底划过一道凌乱的惊慌，小心翼翼将她抱起。
“国主，我…”
宋凝正欲辩解，肩上传来的强烈痛感让她止住了话语。
“赤影卫何在！”
“公子。”
“将人带下去。”
“是。”
楚天佑目光微沉，寒声道。
“大夫，我夫人她如何了？”
丁五味还在军营，只能差人去城中请大夫。
“公子不用担心，夫人的内伤不重，稍加调理即可。方才心口的疼痛应该只是气急攻心所致，并无大碍。”
“不过…”
“不过什么？”
“夫人身体较为虚弱，可得好生养着。”
“如此，便多谢大夫了。”
在里间听到二人对话的白珊珊早已面红耳赤。
在外面听大夫交待完的楚天佑转身去寻白珊珊，进到里间就见她双颊泛红，但模样倒是比刚刚更有气色了些。
“可有不适？”
楚天佑坐在她身旁，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确保她不是因为发热才显的血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白珊珊还未从方才他与大夫的对话中回过神来，只是怔怔的摇了摇脑袋。
“茱萸怎么不在？”
今日但凡有一个人守在她身边都不至于出这种事。刚刚那一幕始终让他胆颤心惊。
“我让她出去买吃的了。”
“这府里无聊得很，我便让她出去寻些好吃的糕点。”
白珊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你啊～”
“被人欺负怎么也不知道喊人？”
明明赤影卫就在院门守着，怎的也还是让自己落得这般狼狈。
“她出手那么快，我哪里反应得过来。”
白珊珊嘟囔着。
要不是她失了内力，势必是要跟那宋凝过两招的。但所幸只是失了内力，自己的反应力还在，不然那一击以自己如今的身子还真是受不住。
“那天佑哥打算如何对宋凝？”
“我会处理好的。”
“宋小姐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我不能动武。”
白珊珊看着楚天佑讳莫如深的表情，暗暗为宋凝捏了把汗，还是试图为她辩解。
“好了，你现在身体要紧，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嗯？”
知她天真善良，楚天佑刻意回避着她的话题。
“宋凝，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楚天佑严词厉色正坐于堂前，宋府家眷跪了一地。
“臣女只是想同白姑娘切磋武艺，并无其他想法。我那一掌只用了三分力，不至将人重伤，还请国主明鉴。”
宋凝咬紧牙关，试图为自己辩解。
“切磋武艺？”
“呵。”
“你可知她数日前已内力尽失？你所谓的三分力，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
闻言，宋凝抬起头，一脸讶然，想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凝儿她并非有意为之，还请国主饶她一命！”
一旁宋明痛心疾首，但宋凝是宋家唯一的孩子，他无论如何都想保下她。
“饶命？”
“珊珊是我楚国未来的王后，她不知，郡守难道不知吗？”
“那你可知，谋害王后，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楚天佑俯视着地上的两人，话语间不带一点温度，冰冷瘆人。
“子不教父之过，下官愿自请辞官，替她赎罪！”
一声重重的响头叩在地上，堂内一阵沉默。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便废了宋凝一身武艺，随郡守还乡吧。”
语毕，司马玉龙收起折扇，长袖一挥，转身离开。
“不行！您再求求他，爹！”
宋凝不敢相信这判决，更不舍自己的一身武艺，涕泗横流。
“臣，谢主隆恩！”
宋明清楚这已经是楚天佑能做的最后让步，遂撇过头去，将眼一闭，强忍心痛无视着赤影卫将宋凝带下去。
“天佑哥如何处置的宋凝？”
白珊珊眼神闪了闪，稍稍推开楚天佑拿着药碗的手，问道。
“我叫人废了她的武功，随郡守辞官还乡去了。”
楚天佑将药碗放到一边，缓缓道来。
“什么？！”
废了武功？白珊珊眉心蹙了蹙，只觉得此刻的楚天佑既熟悉又陌生。
从前的他做事总不似现在这般决绝。
她眼底闪过的诧色尽数落入了楚天佑的眸中。
“若我有一天做错事了，天佑哥也会这般对我吗？”
白珊珊一双似水杏眸望向楚天佑，轻声问道。
“不会。”
不会，也舍不得。
楚天佑对上她的目光，坚定回答。
“你…怕了？”
楚天佑敛着眉问，明明是在问她，可是他更怕从她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更怕她畏惧这样的自己，遂攥紧了折扇，紧张的等着白珊珊的答复。
白珊珊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倾身上前双手环住楚天佑的脖子，抱了上去。
“我不怕。”
“天佑哥，我心疼你。”
仁慈也好，阴狠也罢。
她始终是相信他的。
他的肩上扛的是整个楚国，这一路走来，她陪在楚天佑身边经历了很多，也更知晓他的不易，他人又有什么资格评判？
在她这句话说完的一刹那，楚天佑的心底轻颤了一下，将自己埋首于白珊珊的颈间，收紧了圈在她腰间的手，似要将她揉入骨血里一般，紧紧抱住。
终其一生，得此知己，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