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了?”
司马玉龙放下手中批阅的最后一本奏折,向一旁内侍询问。
“禀国主,现在约莫戌时了。”
内侍低声答着。
“戌时?”
“王后现在何处?”
“王后娘娘她今日在偏殿书房还未出来过。”
“哦?未出来过?”
闻言,司马玉龙起身移步偏殿。
今日一早与她去太后宫中请安,之后自己便上朝、批奏折,倒是一日未曾见过她。又有何事能把这妮子困在书房一整日?
到了偏殿,恰好撞见出来的茱萸,司马玉龙朝她使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屏退了身后一众内侍,推开门轻声走了进去。
房内烛火点得很亮,书桌上摆着一叠叠厚厚的账本。
白珊珊坐在书桌前,一手托着自己的脸颊,眼睛安安静静的闭着,狭长的睫毛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恬淡安静,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司马玉龙赶在她托着脸的手滑落之前来到了她身边,伸手及时托住了她的脸,护住了她的脑袋。
怕她惊醒,他的动作已经极尽轻柔,垂眸看着她睡得安然,才稍松了口气。
托着她脸颊的手传来细腻柔软的触感,舒适至极,看着她的眉眼愈发温柔宠溺。
他的目光从白珊珊的脸上转到了桌上堆放的账本,目光随即一沉。
旋即弯下身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想将她抱回床上,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天佑哥?”
被熟悉的龙涎香味道包裹着,感受到自己被移动,白珊珊黛眉微蹙,略微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嗯。”
“是我。”
楚天佑将她放到床上,柔声答着。
“何时回来的?”
本来是挺困的,看见他回来就精神了不少,她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轻声问着。
“刚回。”
“今日一日不见人,可都是在看这些账本?嗯?”
司马玉龙的眼神从书桌上的账本移到了她的脸上。
“嗯。”
“母后说了,管好这些账本也是王后的职责所在。”
“年关将至,我想赶在除夕之前把这些账好好理一理。”
白珊珊活动了一下肩膀,迷糊地答着。
“王宫的账本就又多又繁杂,加之叶氏奢侈无度,留下来的烂尾账就更棘手,岂是你短时间内能理得完的?”
终究还是自己束缚了她,司马玉龙轻叹道。
“从前在白府,府内事务账簿也是我管,虽不似王宫这么复杂,但是道理都是相通的,不过是多废些时间罢了,天佑哥你就放心吧。”
白珊珊昂起脑袋,一脸自豪地说道。
“好~”
“王后如此能干,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看她一副傲娇的可爱模样,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夸赞道。
“对了,依据民间习俗,女子出嫁后三日是回门之礼,明日你可想出宫?”
“我可以吗?”
听闻可以出宫,她瞬间就提起了精神,眼睛一闪一闪的望向他,还在跟他确认。
“自然。”
“不过…”
“临近年关,前朝事物繁忙,我实在脱不开身,明日恐不能与你同去。”
若不是要赶着年关前将事情处理完,还要推行新政,他也应当是要和她一同去白家的。
“明日晚些时候我去接你,可好?”
看她黯下来的眸子,他心下一紧,连忙补了一句。
闻言,白珊珊垂下脑袋,故作思考状,两人一阵沉默。
“好!”
“那天佑哥可要记得来接我。”
片刻,白珊珊抬起头,笑意盈盈望向他。
年关将至,连自己都忙得不可开交,她又怎能怪他抽不出身?
“乖乖在白府等我,嗯?”
“嗯。”
听到她的回答,司马玉龙终是松了口气。
翌日,白珊珊换上常服,轻车简从低调出行。
白府内,康家人还未启程回南海,见到白珊珊回来,众人皆高兴不已。
“表姐,你腰间的玉佩怎么这么眼熟?”
“好像,我见赵羽哥也有一个。”
白珊珊盯着康棠依腰间别的玉佩,嘴里喃喃道。
“你是说,侯爷身上也戴了这枚玉佩?”
“嗯,应该是一样的。”
“许是巧合。”
康棠依端起桌上茶杯,垂眸细细品茗,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珊儿,随我来。”
康老出现,打断了白珊珊追问下去的心思。
“外公,怎么了?”
“珊儿来,再随老头子我下盘棋。”
康老坐到棋盘前,抬手唤站在身后的白珊珊落座。
白珊珊不明所以,但还是在他面前坐下。
“珊儿,王宫可不比寻常百姓家,往后行事可要万般小心。”
康老落下一子白棋,语重心长道。
“外公,珊儿明白的。”
白珊珊斟酌片刻,落下一子黑棋。
“帝王之家,瞬息万变。新政推行在即,要想得到朝堂之上那些守旧的老臣支持并非易事,国主现在的处境只怕是有些难啊。”
“新政?”
原来除了年末处理的政事,还有新政要推行,怪不得近日就连赵羽哥入宫也频繁了许多。
“嗯。”
“自古新政推行,绝非易事,朝中支持者过半方可实行。”
“那,外公何意?”
“国主乃明君,新政之事势在必得,如若有需要,康白两家必定义不容辞。”
白珊珊思索了片刻,将拿起的棋子放回棋盒中,站起身,朝康老行了个礼。
“外公,珊儿明白了,这盘棋今日怕是下不完了,珊儿告退。”
向康老请辞完,白珊珊坐上马车,启程回宫。
废后宫已让那些妄图以此飞黄腾达的官员不满,那他也必须为自家外孙女搏些能立住脚跟的资本才行。
两人若想走得长久,就该势均力敌才好。
坐于棋盘前的康老看着白珊珊离去的背影,一脸欣慰的捋了捋自己下巴上花白的胡子。
“王…”
“嘘…”
白珊珊提着食盒到御书房门口,及时制止了内侍的通报。
“里面可在议事?”
她低声询问着。
“回王后,赵侯爷刚走,里面只有国主一人。”
内侍见状,也机智地压低声音回答。
闻言,白珊珊蹑手蹑脚提着食盒推开了御书房的门,见司马玉龙正端坐在桌前,用手指支撑着太阳穴处,闭目养神。
她小心翼翼靠近,将食盒轻声放在桌旁,走到他身后伸出一双柔夷置于他的太阳穴处轻轻按压着。
察觉有人近身,司马玉龙先是警觉,鼻间萦绕着熟悉的铃兰香味,他薄唇微勾,紧绷的神经瞬时放松下来。
“不是让你乖乖在白府等我吗?”
他握住了正在他太阳穴上按动的柔夷,稍一用力,将人带到跟前,手扶在她的腰间,让她稳坐在自己的腿上。
“国主日理万机,区区小事怎好劳烦?”
她故作调侃道。
“哦?接夫人回家岂能是小事?”
他抬手替她将鬓间碎发别至耳边,轻笑道。
“哼,知道就好。”
“好啦,说吧,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就是想着康家人还未启程回南海,才叫她出宫与他们聚一聚,这妮子出宫不过半日就回来了,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我…我就不能是因为想你了才回来的吗?”
白珊珊吞吐着回答,嬷嬷说了,后宫不干政,除非他亲自同她聊起,她总不能回答从外公那里得知新政推行在即,她心疼他百般操劳才回来的吧?
“嗯?”
他的尾音拖得长了些,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
“嗯什么嗯?!这两天赵羽哥见你的次数都比我多,难道我还不能想你吗?”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这两天他都是很晚才回寝殿,第二天一早她还没醒身边人就不见了踪影。
似是怕他不信一般,白珊珊稍拔高了音调,一股脑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内心又无比后悔,直呼不妙。但还是直视他的眼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慌乱。
闻言,他微微一怔,旋即,眸里溢出点点笑意,握住她细腰的手忽地收紧,将她紧抱在怀里。
“抱歉,年末事多,加上新政推行确是忙碌了些。”
“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好好补偿你,可好?”
他的后宫就只有她一人,夫妻之间有何事不能说?
他给予她绝对的信任,自然也是不避讳在她面前谈政事,只不过不想她掺和这些烦心的事情罢了。
“天佑哥,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沉默片刻,白珊珊离了他的胸膛,与他对视,一脸坚定,缓缓道。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一字一句敲打在他的心里。
之前游历江湖的时候他也听她说过这样的话,他很庆幸,如今他终是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