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映照着厚厚的冰雪,显得熠熠生辉,光影斑驳。
“天佑哥,我们去哪儿啊?”
白珊珊用过午膳就被楚天佑拉上了马车,神神秘秘的,怎么问他都不说。
“到了就知道了,可不许偷看。嗯?”
楚天佑将试图通过马车车窗判断目的地的白珊珊拉回自己身旁坐好。
不多时,马车渐渐停下。
“到了。”
楚天佑牵着她走下马车,来到一座府院面前。
“这是…”
白府两个大字映入眼帘,白珊珊眼眶泛红。
离开这里时不过十二岁,一晃眼,竟也过去了六七年。
“不进去看看吗?”
见她压抑着情绪,楚天佑伸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攥紧的拳头,轻声提醒。
温暖触感传来,白珊珊攥着拳头的手松了松,与他交握,朝他点了点脑袋。
进入府邸,府内空无一人,但陈设都跟从前一模一样。
一房一梁,寂静无声,好似从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这院子我特地找人修葺过,想着你回来了,应该是想要来看看的。”
闻言,白珊珊眸光微动,看向楚天佑的眼睛里闪烁着莹莹光亮。
“天佑哥,谢谢你。”
白珊珊哽咽道。心中感动溢于言表,话到嘴边便只剩一句谢谢。白珊珊从未想过楚天佑竟能如此洞悉她的心思。
“好了,这些布置都是钟管家操办的,先去走一圈,看看还差了什么,我找人一并补齐,嗯?”
楚天佑伸出手,轻轻地碰上了她的面颊,用大拇指缓缓地摩挲着。
“嗯。”
白珊珊唇边绽开一抹笑容,朝他点了点头。
武将之家,不似康府的南方庭院,白府的陈设极为精简。
院中也无过多景观,独独主院庭中那株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浮动,红与白的交织,只一景,便动人心魄。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这株梅,绽得极好。”
玉寒为骨冰为魂,镇守边关数十年,楚天佑心中对白武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白珊珊轻抚上梅树枝干,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只可惜,都回不去了。
“爹爹一介武将,不拘小节,也不甚在意过那些身外之物。这株梅花是他为了我娘移栽的,不曾想,现在竟也如此繁盛了。”
白珊珊缓缓道来,垂下的眼眸透着落寞,。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回她都在这梅树下等着爹娘回家了。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白将军和白夫人鹣鲽情深,倒真是令人艳羡。”
楚天佑目光停留在这株腊梅上,不禁感慨道。
“对了!天佑哥你等我一下。”
突然想到了什么,白珊珊转身小跑着往库房走去,片刻,从里面拿出一把铁锹走了出来。
“这又是做什么?”
见她提着一把铁锹出来,楚天佑眉头微蹙,不禁疑惑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白珊珊走到树下,说着就做势要挖起来。
“确定是这儿了?”
楚天佑看着她前后绕了两圈,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动手,不禁哑然失笑。
“嗯,就是这儿。”
“我来吧。”
“不行,天佑哥,怎么能让你干这种活?”
“这里就你我二人,照你这个速度,怕是挖到天黑也挖不到什么吧?”
闻言,白珊珊垂下脑袋看着自己挖的那两锹明明已经很用力了却还是少得可怜的土,悻悻然将铁锹递给了楚天佑。
楚天佑接过铁锹,唇角微扬,无奈摇了摇头。
向下挖了一个小深坑,突然铁锹触碰到了坚硬的物体,楚天佑沿着那物体的轮廓将它旁边的土掏空,眼前逐渐展现出一个酒坛样的器皿。
白珊珊见状蹲下身去,拂去它上面的泥土,将它从坑里抱了出来。
“这是什么?”
“是我出生时爹爹为我埋的女儿红。”
“爹爹每回出征前总要在这树下藏酒的地方踏几脚,他说这只要这土不松,他便安心不少。”
白珊珊怀里抱着这坛子酒,心里回忆着和父亲的过往,哀上心头。
“可是要带回去?”
楚天佑问道。
“嗯。”
“爹爹说了,这女儿红是要等出嫁之后和夫君分饮的。”
“这宅子往后也不一定有机会回来了,不如趁此机会将它带回京。”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这府邸先前已查封充公,如今我命人将它重新修葺,将它一并放入你的聘礼之中,给你留个念想,如何?”
“聘礼?”
白珊珊视线投向楚天佑,略显疑惑道。
“嗯。”
“待军营的事情了结,白煜也是要随我们一同回京的,那这府邸便没有人住了。”
“回京?可是大哥他不是定远将军要镇守西北吗?”
“他说,接下这将军一职,只是为了报白家灭门之仇,了结这桩陈年旧事。”
“如今叶麟已被俘,西北便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白煜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又对西北颇为熟悉,照常理来说,由他驻守西北再合适不过。
想起那天跟他提起此事,他拒绝时的坚定模样,楚天佑内心暗暗叹了口气。这两兄妹在这点上倒真有些相像。
“那…”
“放心,他会随我们一同回京,我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他去做呢。”
楚天佑笑道。之前千机阁虽是个江湖组织,但黑白两道的消息通达程度非官府所能比,若是能为己所用,将大有可为。
闻言,白珊珊心里松了口气。
“珊珊。”
“嗯?”
“这酒既是要与夫君共饮,不如我先替你收着,如何?”
楚天佑视线落到了她怀中抱着的那坛女儿红,轻声说道。
“谁…谁说要嫁给你?”
白珊珊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珠流转,计上心头,抱紧坛子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见状,楚天佑怔默片刻,唇角微勾,忽然倾身上前,环上她的腰,从背后将她圈入自己的大氅中。
“簪子都收了,珊珊还想嫁谁?嗯?”
他的声音低醇,尾音上扬,听起来别样地温柔,总能让她无端地觉得安心。
清风拂来,梅落发梢,柳眼梅腮,已觉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