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个月过去，慕如画的裁缝铺已经开张，客来人往，每天来店里的人络绎不绝。
忙着忙着，胎儿已经三个月大，开始凸显出来。
“快坐快坐，先别忙。”
程氏回来，把西瓜递到慕如画手里，生怕她累着。慕如画这两天确实累得腰肢酸软，扶着自己慢慢坐下。店里的裁缝是做了十几年的一对夫妻，为人老实，衷心。所以慕如画也能放下心来，有时候在后面偷偷懒。
吃了口冰镇西瓜，慕如画问道：“娘，那个人渣没有再找你吧？”
人渣，指的自然就是那个抛妻弃子的慕子昂。
“他敢来？”程氏表情愤愤：“敢来的话，我肯定让人打他一顿。现在想想，当初走的时候没有给他一顿，确实有点亏……不过打了他，我还嫌脏了自己的手！”一提起这个名字，程氏就觉得晦气。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狗男人，所以说识人不清，女怕嫁错郎！
而慕子昂确实来找过。
不过慕子昂为的是仕途上的事。不然，断不会拉下脸面来找程氏。
那天慕子昂说，“我们好歹十几年的夫妻，就算现在和离，但情分总归是在的。帮我劝劝老丈人，多少别这么快对慕府袖手旁观，让他老人家再帮衬一把。”
慕子昂充其量是个半桶水，前期如果没有丞相府帮忙拉一把，以慕子昂本人的能力，完全无法够到现在的位置。
如今潮水褪去，慕子昂没了支撑，也就只能到处讨好拍马屁，可惜人家还不搭理他。于是，慕子昂干脆找程氏，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挽回颜面。
没想到平时对他百般顺从的程氏，完全没有一丝心软。
“娘，下次把他轰出去，他脸真大，还以为你会帮他？”慕如画气得胸闷郁结，不免数起之前的桩桩件件，但逢大事，哪件不是有丞相府插手的痕迹？慕子昂那种废物……
程氏揉了揉她眉心，“犯不着为了这件事气着自己，我确实让人把慕子昂打发走了，他不敢再来的。”
还有一事，让慕如画颇为苦恼。她娘程氏年轻时，那也是赫赫有名的美人，求娶的人数不胜数。现在和离，但城内还有不少中年甲商爱慕，听闻程氏离开慕子昂以后，都想上门结亲。
她娘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从苦海中脱离出来，万万不想再看见程氏重蹈覆辙。她们母女二人的感情，这一生都不是很顺。
慕如画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没有扭扭捏捏的隐瞒。
程氏差点就白了她一眼，索性一块坐下乘凉，说：“你娘我年轻时，上门求亲的人能从这排到城门外……那时候城中各种年轻才俊，王侯将相，都想见你娘一面！”
唯有惊才绝绝的娘，才能生出她这样的女儿。慕如画忍俊不禁，继续听下去。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看上了慕子昂。”程氏仰天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口吻，“娘现在后悔的事，就是拖累了你。如果早两年离开，你和如白就不用受这么多委屈。”
万般皆后悔。
如果能重来，程氏一开始就不会让女儿受苦，绝对果断和离。
“娘，人嘛，怎么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哪怕再有钱的人家，也终究有不顺遂的事。吃一堑长一智，你教我的呀，反正以后碰到他们也不必怕，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事件一长，他们是撑不下去的。”
慕如画的话一语成谶。
慕府在个把月后，相继发生了很多事，接着还被弹劾。
朝中有老臣认为，慕子昂做官，却不为民做主，反而每天游手好闲，比那些纨绔子弟还要不上进。毕竟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干出这种破家败业的事。
接连有大臣上奏，慕子昂被贬官，扣了半年俸禄。
程氏在的时候，还会多劝慕子昂两句好好做官，不要老想着娶妾室的事。现在柳氏不敢顶撞慕子昂，更不敢叫慕子昂不去外面找女人，也是叫苦不迭。
“老爷，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都怪你。”慕子昂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指责柳氏：“要不是你一直明里暗里害如画，程氏也不会被你逼走！现在好了，没有丞相府的支持，现在府里一片乱糟糟，将来要是家破人亡，那都是你害的！”
柳氏听得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更是比慕子昂还要生气。
“当初明明是老爷先看不惯她们母女，现在反倒赖我头上，我是……有冤无处诉啊。”柳氏哭哭啼啼起来。然而人老珠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娇滴滴，一个眼神就能俘获慕子昂放心的少女。
提起旧事，夫妻二人闹得很不愉快。慕子昂叹了口气：“这个家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你别在那装了，我知道程氏走了你最高兴。现在这个家你是主母，除了我之外，你还怕过谁？”
原来很多事，慕子昂都是知道的。
柳氏背地里那些小动作，因为被纵容，慕子昂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程氏受伤，被污蔑，慕子昂也没有去管。
这些事，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现在程氏不在，能“坦坦荡荡”的说出口，说明慕子昂根本没有一点愧疚。
慕如白靠在墙边听了许久，攥紧了掌心，未曾想到父亲会这么狠心，连旧情都没有。
“老爷，不如去求求如白吧。如白在家里从小就娇生惯养，老爷对他那么好，他不可能一点情分都不记。”柳氏也是病急乱投医，慕如白是程氏的儿子，焉知会听慕子昂的？
“算了，你别在这给我乱出馊主意，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都不准去。”
柳氏心里冷哼一声，竟有几分期盼慕子昂被人弹劾成功。
墙外，慕如白已经离开。
慕如白心情不大好，蔫蔫的回了家。
“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饭桌上，慕如画问道。程氏舀了碗汤给姐弟二人，拔高慕如白的脑袋，“别垂眉丧气的，到底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