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今潭绕过湖池,拖着一身莹蓝色的衣裳,银发如雪,眼角的泪痣让他这双勾魄的眼眸美若流水,又清雅如花。
他肤色雪白,白过庭院里纷落的梨花。他清贵出尘的气质,又好比凉水之中的白莲花。赤足踩在木廊上,雪白的衣摆轻微拂动,步姿轻盈如清浅月华。
就是这样一个处处可用风月花雪比喻的美人,独一双如清霜的美目,扫尽了他的风韵,叫人不敢靠近。
时值暮春,和风送暖。碧绿的池水縠纹不平,池畔积满了落花,落花堆成一座小冢。本应是暮春伤春之景,在莫今潭的眼中却格外令人欣喜。
忽然,莫今潭停下来脚步。
“仙人。”随行的仙侍双手奉上拂尘。
莫今潭取过拂尘,站在木廊内侧,对着面前的碧池挥动拂尘,霎时间疾风劲走,池水涌动,波纹阵阵。落花纷飞,漫天皆是。
风尘太大,仙侍闭上了双眼,再睁开双目时,莫今潭眸间的柔情四散开了,原本的银发成了墨色,如冬去春临。
暮春才是他春天的开始,他的春天总要比别人来的迟一些。无妨,他愿意等,他也等得起。
莫今潭面色平静的站在原地,眼见着漫天的落花聚在池心处。他把拂尘丢给仙侍,仙侍稳当当的借住了,又是低头抬头的瞬间,池心处的落花就化作了一个浑身雪白的女子。
女子缓缓从池心站了起来,抬眸的刹那间花月失色。她扭头看向站在木廊里的莫今潭,莫今潭朝她微微一笑,温和如一阵暖煦的春风。
他身形颀长,伫立于原地,莹蓝色的长袍花纹简约,长袍在微光下泛着淡白色的柔光。他渐渐融化的冰柱,一点点地把寒气化成凉意,撇去冬寒留下冬色,余下的就成了春的明媚与慵懒。
“无耻!”池心赤身女子连忙用手挡在身前,甩手就扬起一层水浪,朝莫今潭飞泻而去。女子随口念了两句咒,蜷缩着身子蹲在水面之上。
莫今潭挥了挥袖,就化解了女子扬起的水浪,其人滴水未沾,净如一尊白玉像。他淡笑着解开长袍,朝池心的女子丢去,道:“穿上罢。”
他眸间的笑意微醉,好像他做了一件好事,而不是看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面色冷肃时他是不染俗尘的仙人,笑意荡漾时他就与寻常世人无异了。世人皆有痴嗔怨念,仙人没有,仙人只有一片玉壶冰心。
女子慌忙地接过他的长袍,胡乱在身上乱裹一通,领口怎么也裹不严实,露出的锁骨精巧如经过细饰雕琢,譬如美玉。
衣袍上尚存着他的余温,以及他身上淡淡的芳香。芳香微冷微凉,提神醒目而不冲,闻起来很清爽。
她小脸一红,红糖水一样。
“随我归府罢。”莫今潭从容转身,缓缓说道。他似乎料到女子心有不服,又道:“我赐予你新生,你自然归我所有。”
好气!
……但是他说得在理。
女子脚尖轻点于水面之上,碧绿的池水复归平静之后,又泛起了圈圈涟漪。她轻盈如一片浮云,莹蓝色的长袍广袖轻起,流纹如隐隐月华。
莫今潭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偷偷侧目瞥向身后的女子。看她肌容红润,双目潋滟,尤属那红唇嫣然,柔嫩如软软的花瓣,轻轻咬上去一定甜丝香滑,口齿余香久缠。
想着想着,莫今潭就轻咬住自己的下唇,落在女子身上的目光多了些朦胧的意味。
女子敏锐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翠眉倒扬,面色潮红。碍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怒吼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怂,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哼哼。”莫今潭听了这话好像觉得女子是在夸奖他,眉梢上的喜色更浓了几分。他故作镇定的轻咳了两声,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这要日后才知晓。”
女子总感觉他的话里别有深意,可是左思右想又想不出深意于何处。莫今潭幽幽一笑,神采奕奕的走在回府的路上。
……
“暮落时节,与君再会。”
这是慎雪为他许下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