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月繁霜,冥色飞檐上,一层月酥紧贴于之上。
正值元宵佳节,房门外,有敲更之人报喜,紧接着的是一声洪亮的撞钟声。
钟声隆隆,震的刘蕊儿心里一紧。
脸上,凌乱的发丝混着雪水粘连,不用照镜,她心中也明白自己如今的模样必然狼狈至极。
抬起已经被冻的没有知觉的纤纤玉指,正想理理,却被一旁嬷嬷无情的用力拍打开来。
无力的将眼睛睁的更大些,她才看清,这早已经不是刘府的柴房了。
侧身,强硬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刘蕊儿蜷缩着身子,不断往后退。
就像只受伤的小鹿,她警惕的望着四周形形色色的各人,娇柔的嗓音不自觉带上一丝恐惧,听上去更加惹人怜了。
“你,你们是何人?”
几个嬷嬷早已见腻了这些个娇怯小姐的做派,没好气的回了句。
“你管我们是谁,你只需记住,不管你曾经是哪家大人的大小姐,往后你都只是太子的一条狗、主人的一个奴。听从太子,伺候好主人,你就有好日子过,伺候不好,有的你苦受。”
言毕,一个宫女讨好般的向着刚刚发话的嬷嬷露了笑,“嬷嬷,别气,为这种人没必要,再者,一个弃女,哪配饶您大言相与的啊,您说是吧。”
嬷嬷转了头,似很是受用,轻了语调回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机灵,行了,你们心里那点东西我也明白,抓了去吧。”
刘蕊儿脑子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好几个宫女一齐涌了上来,企图将她的手脚抓住。
她想要挣脱,但弱柳细叶怎能敌得了拔山之风。
焚香沐浴,挽发描眉。
刘蕊儿被两个宫女硬拽着坐在铜镜前梳妆整理。
接着,其中捏着一柄玉竹笔的宫女将笔往一个朱砂罐中沾了沾,不由分说就往刘蕊儿额头上点去。
刘蕊儿震惊的看着镜子中,自己额上这一点朱砂。
她听姨娘曾经说过,在宫中,额上一点红,那是臣子谢罪往宫中贵人那儿送的弃女,名头上是送入宫中教养,实则是送给那些贵人行腌臜之事的房室女。
爹爹……
她知道他不喜她,但谢罪……爹爹可是跟着太子的人……
刘蕊儿看向铜镜的眼神慢慢由疑惑变成了了然,垂了眉,原来如此,她也不必挣扎……
儿女婚事本就也不会由自己做主,既父亲给她定了,那无论好坏,便看自己的命了。
毕竟,就算不做房室女,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又能有什么良人可配呢?
接受了已经发生的一切,刘蕊儿呆愣的坐着,双目无神,就像一个木偶似的任由宫女们摆弄着。
宫女们见她不再挣扎,下手的手倒也轻了许多。
不知被摆弄了多久,有些脱力的刘蕊儿被两个宫女扶着站了起来。
然后一件一件开始脱她身上的衣服,直至只留下了一件薄纱素裙,还未看清什么,一床红鸳鸯锦被就将她上上下下围成了一个卷。
*
徽安偏殿。
齐昭推门而入,来到金丝檀木制的雕花床前,一个圆筒状的锦被鼓鼓囊囊,锦被的最上方隐隐可以瞧见半颗头在瑟瑟发抖。
齐昭微叹了口气,转了身,“你不必担心,我不会碰你。不过,一旦太子问起点什么,该如何回答,你应该明白。若说错了什么,太子或许不罚你,但我必杀之。”
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狠意,警告意味浓重。
门外,云东认真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那女子有什么异心。
“嘎吱。”
经久未修的木门,发出与这宫殿不相宜的声响。
齐昭:“云东,去正殿。”
正殿内,两人一前一后站着,齐昭习惯性的负手立于雕窗前,隔着浆纸望月。
“云东,你可摸得清太子今日这一招何意?”
云东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知,今日太子动作古怪的很。”
齐昭也凝了眉,沉了声,“算了,不论太子想做什么,你先找人盯住这个刘蕊儿,若不妥,不必禀告,格杀勿论。”
云东点了头,应了下来,随后,有些迟疑的试探出声:“不过,一个时辰前,安宁宫传来消息,秦姑娘已经醒了。”
齐昭恍然,沉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刘蕊儿这事估计是瞒不住的,依她的脾气,定是要和我大闹一场了。”
他停顿了几秒,狠狠揉了揉眉心。
回想起之前,他因为与她宫里的宫女多说了两个字,秦筝硬是将那个宫女赶了出去,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自己将安宁宫里的物件砸了个八成,而自己对她也是哄了又哄,折腾了好几天,两人才差不多回归正常。
而如今,自己这是相当于纳了个小妾,如此动作,秦筝知晓了,还不知道会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偏生,前两日她初醒,摔镯子、顶佛帽,这就是已经在怪他没有关心她了。
转了身,齐昭满脸愁绪的看向云东,“明日,陪我去安宁宫一趟。谨记,一旦她做什么危险、过激、伤害她自己之事,立马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