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宫宴进行到后半场，顾渊已经没有心思听他们寒暄了。

　　太后早坐不住离开了，顾渊环视一圈，宗族里的几个老人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了，大概也是撑不住了。

　　他起身离开，下面坐着的好些人都松了口气，气氛莫名得活跃了起来。

　　顾渊回宫后，换上日常穿的衣服，元福已经让人准备好热的膳食了。

　　顾渊喝了不少酒，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虽是皇帝，没人敢灌酒，但敬酒的人多，免不了喝多了。

　　见顾渊吃完，元福问：“皇上可是要歇下了？”

　　最近可忙坏了，好不容易遇上年节，可得好好歇几天，元福觉得他这把老骨头都要扛不住了。

　　今日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往常一个人忙些公事也就过去了。

　　但今日顾渊很想见见姚姝仪，很想在那一方小院里陪着她喝喝茶、吃吃点心。

　　“去青云街。”

　　顾渊这话一出，元福就知道今夜又有的折腾了。

　　他认命得去备车，可到了却发现门敲不开。

　　这个时辰不在家能去哪儿，易太医在京城又没有亲戚朋友。

　　元福都不敢看顾渊的脸色，硬着头皮回复：“皇上，易太医大概是不在家。”

　　顾渊心里那丝不对劲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他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怀疑姚姝仪的，就连姚沐川，她不说，他也就装傻充愣，只把他当成她一个人的孩子。

　　可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不存在的，姚沐川到底是谁的儿子，他们今晚又去了哪里，顾渊此时迫切得想要知道。

　　“让凌宴来见朕。”

　　元福觉得风雨欲来，他本就弓着的身子更弯了：“是，老奴这就去传凌大人。”

　　凌宴孤家寡人一个，元福派去的人叫他时，他正在跟下属喝酒吃饭，一听顾渊口谕放下酒杯就来了。

　　青云街十八号门口，天色黑得像是浓墨，黑云悬垂在天边上，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压得人喘不上气。

　　凌宴跪地行完礼，弓着头等着顾渊的吩咐。

　　“去查查易太医在进宫之前是干什么的，又是怎么进宫的，进宫后都在哪些宫里待过，那个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凌宴是顾渊的心腹，也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跟了他很多年，对他非常了解。

　　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又极力压抑着自己，他多余的一句话都没说，行了个礼就飞快离开了。

　　巷子里传来两声狗叫，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元福悬着的心狂跳，小心翼翼得半抬着头看向顾渊，怕这不通晓人性的畜生惊扰了他。

　　但顾渊什么都没说，依旧面向院子站着，姿式都没换，像是一具雕塑。

　　明面上跟着的人都陪顾渊站着，其他隐在暗处的人更是提着二十分小心，呼吸都不敢乱一下。

　　树上零星挂着的几片叶子稍微晃动一下，都惊得他们心惊胆战。

　　顾渊在门口站了一个时辰，元福站的脚都僵硬了，老腰也疼得不行。

　　他快要站不住时顾渊才动了动，说话的嗓音带着许久未进水的沙哑。

　　“回宫。”

　　“是。”元福猛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