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A市淮阳体校
“白松松,上秤。”
游泳馆里,教练拿着本子正对着白松松严肃点名。
被教练喊到的白松松一脸虚心,她眉眼一抬立马转变成了一个嬉皮士般的模样说:“嘻嘻~邓教头子,今天不太方便,过两天再秤行吗?”
教练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气得拿笔的手抖,他指着白松松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白松松,你当这儿菜市场呢,还有价讲呀,你成绩下滑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你不要以为拿了个冠军就飘了,觉得后头也一样赢的很轻松,这些日子那十米跳台你跳成什么样你知道吗,那肉啪啪砸下来后的水花跟海啸似的,多重了?什么吨位!快!赶紧给我上秤!”
教练一脸严肃,而白松松被骂的惭愧,她头往一边偏去,低低的看着脚尖前摆放的电子秤,扭捏了大半晌才站上去。
——五十五公斤!
唉~白松松实在是没眼看。
教练面色如煮熟的猪肝,他敲着本子上记录的体重朝着白松松叭叭叭的说:“这都多重了,你瞧瞧你瞧瞧,上个月才四十九,才几天呀,你就窜了六公斤”
白松松抬起头,她僵笑着还试图力争狡辩一下:“嘻嘻~我屎都还没拉呢,这数不算。”
“什么?”教练一脸震惊。“你肠子里的屎有六公斤是吗?”
白松松的头更低了,她眼睛顺势一闭,是满脸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你说说你这一天天的怎么吃的,昨天吃了什么,说。”
“奶茶。”
“还有呢?”
“炸鸡。”
“还有呢?何止。”教练嗓子一声比一声响亮。
白松松一道道招认,一声比一声没底气。
教练每摇一次头都带有一声叹息。
“你今晚别吃了。”
“啊?”白松松张大了嘴巴,难以接受。
白松松心想不吃今晚可怎么睡得着,瞧着教练罚她今晚不许吃饭,那后头的师哥师姐们都在笑话呢。
教练此刻还在悔恨当中,怎么瞎了眼招了个又懒又贪吃的进国家队呢。
白松松十六岁才被招编进队的,今年十八了,算下来才练了三年不到,平时集训她都是被当成替补练习的,直到两个月前被安排上场比赛。说来,也不知道她那次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拿到的冠军,原本个个都觉得她又懒又练习的少因此不看好她来着,就那一次的偶然,也认为她只不过是莫名的锦鲤附体罢了。
教练离开后,嘱咐了和白松松同是队友兼舍友的郑洋洋,要她监督白松松日常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饮食。
此刻的白松松庆幸着是吃了早餐才来练习的,她已经累的瘫在泳池边了。
“松松,赶紧起来呀。”郑洋洋过去拖她。
白松松耍无赖甩开了郑洋洋的双手,满脸的抗拒:“不练了不练了,累死了。”
“你这样还怎么上场比赛呀,连区域赛你都出不了,根本排不上名次。”
“练了这么久,我肚皮空了。”
郑洋洋无语,骂她:“你就知道吃,全淮阳那里有好吃的数你最清楚,这个你认了第一呀没人敢接第二。”
白松松一脸倦怠,“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呀,不行不行,我是真得歇会儿,去吃个饭然后再回宿舍睡会儿午觉再起来练。”
话毕,白松松顺势起身就想离开,郑洋洋一把拉住她警醒道:“松松,你再这样下去会被队里剔除的。”
白松松放低眸子冲郑洋洋眯眯笑,反倒是一脸看得开的模样。
见松松没太大反应,郑洋洋唉了一口气,无奈的又说:“白松松,你能不能争口气呀,你知道队里的人都怎么嚼你舌根吗?说你这冠军来的不明不白,指定是又水又夹私货来着,他们……他们还龌龊的往哪儿想去了,说你不干净。”
听到话尾,白松松这才有点火花性子燃起,咬了咬下唇,没好气的说:“他们无耻,哪儿不干净了,这话我没听见还好说,可胆敢在我面前哔哔赖赖试试,看我不撕烂他们嘴巴。”
话落,松松气鼓鼓的就转身阔步离开了。最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化悲愤为食欲。
白松松偷偷叫了外卖,送到了学校后门墙根儿下,爬墙嘛,她经常干这种事。把外卖拿到后又爬墙回来,溜回宿舍吃完饭后,松松摸着肚子往床上一倒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她睡的犯迷糊,直到许玉莲给她打电话来才醒。
睡眼惺忪的抓起手机,一看来电人物她立马就从床上诈起来了,还特意清了清嗓子,“喂,妈。”
“白松松,你在干什么呢?教练可是给我打电话了,你这一天天的到底在干什么,这么多年白培养你了,以为得了一次冠军就放松自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睡懒觉,你的尾巴翘起来我都知道你要拉屎拉尿,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知道吗?你这个月的评分连续下降,要是跳不好你就得卷铺盖退出了。”
许玉莲连续输出,还不带换气儿的,火力猛的让松松无法招架。
“妈,你听我说…我……”松松紧张到欲言又止。
“说什么,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狡辩吗!”
松松显得一脸无奈,她举措不定的说:“我……我狡辩什么呀狡辩,我又不是铁人,我累了还不能休息吗?”
“休息?你休息的时候人家在干什么,人家比你努力一万倍一千倍,你一旦放松人家就追上你了,把你甩得远远的,这么好吃懒做的,全凭运气好才拿了个冠军,整天吊儿郎当的,还不知道上进……”
“我……”松松被母亲一击二击三击,开始溃了,情绪全面崩发,“妈,够了,真的够了,我也是真的累了,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从小到大你让我学钢琴我就学钢琴,你让我学芭蕾我就学芭蕾,你让我去学游泳我就去学游泳了,我所做的全是你自己想的,你永远在跟别人比,把你自己所有的荣誉感都安排在我的肩上扛着,这有多重你自个儿知道吗?我太累了,我打算比完下个月的区赛就申请退队……”
母亲在电话那头吼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白松松,你想气死我是吗?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培养你学这个学那个你以为是为了我自己吗,我的荣誉感?我是为了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
“别再说什么是为了我这种话,我真的很讨厌。”松松一下子哭了出来。
“白松松……”母亲高分贝的吼叫着。
可是松松没办法再继续听她吼叫,干脆挂掉了电话。
她躲回到那张小床上抱膝痛哭。
哭累了,就又睡着了。
这一觉又睡到了晚饭时间。
郑洋洋回到宿舍,还顺带给她打了一份饭。
郑洋洋见松松红着眼便问:“你眼睛怎么了,肿成这样儿,哭了?”
松松叹出一口气,也不回避什么就说:“没怎么,跟我家许玉莲吵了几句。”
郑洋洋听完后还想着继续问缘由,可是怕松松一说起来情绪又激动就没再开口,把吐到喉咙里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隔了好一会儿郑洋洋才说:“哎,你吃完了可得去训练啊,教练盯得紧,连我也挨批一顿,平时你偷懒我都替你掩护了多少,你不能再这么对我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我打的饭,你还不得勤些,马上就要跳区赛了,他们是个个都想看你丢人呐。”
郑洋洋还不知道松松打算退队的事情,而松松也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心态宽朗的很,也没因为要退赛就摆烂,只是没心没肺的一边扒饭一边说:“行。”
郑洋洋催促:“那赶紧吃,不然再过俩小时都闭馆了。”
白松松加快了扒饭速度,“行了,我这马上吃饱了。”
郑洋洋等着松松吃完了饭便一同前往游泳馆,好在赶上了,趁着关闭场馆前还能练几次。
松松来到更衣室打开了储物柜,纳纳的样子看着放在里面的泳衣吁出了不显轻松的一口气。
她挺讨厌穿的,这泳衣实在是勒的慌啊!尤其是那两坨丰满的包子都快被勒瘪了,每次换起来都挺费劲的。
一旁的郑洋洋正想着换上泳衣呢,这倒好,捂上了肚子喊疼。
“嘶~”郑洋洋疼得弯下了腰。
松松问她:“你怎么了?”
“松松,我得上个厕所解决一下,你先去练着。”说完,郑洋洋就转身跑厕所了,而且,还不忘回头多叨一句:“哎,白松松,你可别偷懒,我拉很快的,马上出来。”
松松嘴贫的打趣她:“行了行了,啰嗦,你干脆拉裤子里得了。”
郑洋洋去上了厕所,松松转头换完泳衣出来时场馆已经没什么人在了,毕竟快到闭馆时间了。
她张望四周,静悄悄的,不经意间抬头往场馆上方透明的中央看去,恰好望见一轮红月高悬,红的诡异、渗人,布满着血丝,仿佛要伸出血爪把人绞去。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然后淡定的往十米高台上走去,不慌不忙的调整着呼吸,站在跳台尾端踮起脚做好了入水的预备动作。
就在她深呼吸准备起跳之际,泳馆的灯突然全部熄了。
——嗯??松松还来不及反应,黑暗中,一只黑手便挥着棍子朝她的头部打了下去。松松感到整个左耳剧烈的疼痛,她顿时失了平衡,身子摇着踏空了跳台,甚至来不及叫出声,整个人就直接倒下去了。
松松倒进了从天上倒映下来泳池的血月之中,激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头上的鲜血融入到水中,刺痛着伤口,在微弱的意识里,她感觉今晚泳池的水很冰很冰,冰的不同寻常。身子很重很重,她忍着头上的剧痛,划着双臂怎么游也游不上去,整个人越来越沉……
——哪个王八蛋想夺我命。松松这是知道了有人要害自己。
——不行,我一个游泳的,还能在泳池里溺死不成?那我这个冠军就真的让人啼笑皆非了,害我那个人也要笑死了。松松不甘心,她吃力的让自己在水里恢复意志,用力的睁开了双眼。
她往上仰,看到了水面的亮光,以为泳馆的灯又亮了,于是,她摆动四肢往水面上的亮光拼命游去。
——“噗。”
白松松妆发湿散的跃出了水面,两手趴在池塘边,从嘴里喷出来一堆水。
跪在池边的寄云被松松喷了一脸池水,但是却无比兴奋,她抓着松松的膀子不断喊道:“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松松被晃得头晕又看不清,她只好抬手拔了拨挡眼的湿发。
她一脸惊讶:“咦,洋洋,你怎么……”
白松松还没说完呢,就晕了过去。
“洋洋?大小姐大小姐…”寄云一脸无措,这府里的下人喊破了喉咙也没见来搭救,只能靠她一人救起小姐了。
最后,寄云硬是用尽全力才将她还没完全上岸的身子给拖了出来,给一路背回了苑里,又很快去打来了热水准备给她擦洗换衣。
当寄云将松松散贴在脸上那些湿发慢慢的都梳往一侧后,她竟被吓了一大跳。
寄云的双手抵在唇间,踱着步子后退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姐,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