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冥渊在阵法造诣上颇深,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读取记忆的法阵,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甚至他的意识也随着她一起被拽进了云若月的记忆中。
“我想做的无人能拦,若我与你说,你必不会允,故我只得出此下策。”
“你也莫要恼,我对她的记忆不感兴趣,此法于她无损。”
虞凌一派淡然,不在乎少冥渊的心情如何,对自己施展的回梦之术相当自信。
除非她主动撤除此术,否则,若他强行破除,伤了她倒是无妨,伤了云若月,呵,她猜他不敢赌。
虽说有些卑鄙,但俗话说得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演绎得也是相当不错。
忽视少冥渊阴沉得可怕的目光,她捏了个诀穿梭在云若月的记忆之海中,所见皆与她息息相关。
是了,她进入云若月记忆的目的是有一个,寻找曾经的自己。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云若月与她并不算如何相熟,她记忆中许多时候她的存在当时相当弱化的。
一千年的时光,很难说她在云若月的记忆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也许只是不经意遇见能够施以温柔笑意的无名之人,也许什么都不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遭受虞凌一次次毫无预兆的冷眼、刁难、羞辱。
是因对少冥渊倾慕却求而不得,是源于嫉妒、怨憎。
没有人知道最初,虞凌对少冥渊倾慕有之,对云若月亦是艳羡有加,走了心,嫉妒悄然滋生。
她原也能够压住,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体面距离,不动声色。
她的情绪向来比他人来的浅淡,学着那样的谈笑风生,真心以待,不料,情之一字,彻骨伤心。
因她生了情,动了妄念,变故横生,她于云若月与少冥渊的极致的反差,她开始失衡。
她眉头一皱,眼里闪过浓浓的厌弃。
是的,厌弃,她厌弃那样的自己,为情所困,不明事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极致爱恨嗔痴贪恋狂,遮掩了她的心,一叶障目。
“不对。”
虞凌蓦然停住,她凝望那处,“她”与云若月、少冥渊第一次的爆发争执。
那气息微妙,在斗法之际泄了分毫。
“这是什么时候?”她问。
“天和十二万五千八百年。”
“昔年我于何年杀她。”她又问。
“天和十二万六千六百七十年。”
“如此,便去看看那一日吧。”心中已然有了个猜测,虞凌问出口觉得自己过于刁钻,不曾想那么多年过去,少冥渊仍清楚的记得。
也是,毕竟那样深爱。
这么一想,虞凌便也不觉有他,风轻云淡的揭过。
“你先出去吧。”
锁定了那段记忆所在,手中法诀闪耀,虞凌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这位尊主再一次亲眼目睹可能会被刺激到。
少冥渊没有说话,率先踏入光圈中,她看不清他的容颜,脑袋再一次钝痛,她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
在这段记忆中,她强迫云若月与她交战,两人身影快如流光,兵刃交击,她存了杀意,招招致命,将云若月伤的奄奄一息仍觉不够,碧玉长笛所化的利刃杀意凛冽。
所幸少冥渊及时赶到将她打重伤,再晚片刻,云若月魂魄就要散了。
虞凌心中大骇,那一份怨憎竟是曾侵蚀了她的意识,因着是相伴而生,隐于神魂之中,神魂不灭,怨憎长存,伺机而动,因而,哪怕她因此性情大变也无人能觉察。
毕竟她还是她,只是被那蛰伏的怨憎迷了心神。
这隐患按理来说她是能够防患的,发生了何故才至让它有可乘之机。
反复自测,她确信她的神魂此时确确实实不再存在那怨毒的憎恨之力。
忽然她恍然明悟,唯一合理的原由便是她自碎神魂,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是万物之灵,润泽万物生,神魂碎裂可穿越时间与空间,散落万千世界,难以重聚,若是棋差一步,便是身死魂陨,她自问没有谁能够令她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
虞凌眉头紧锁,没有因此而感到欣喜,迷惘再一次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悲哀伤痛无处可寻,又真真切切。
云若月记忆之海的尽头,虞凌脸色比少冥渊还要冷上几分。
重伤之下,那怨恨之力被削弱,反被她的神魂之力所压制。
那时的她记得所有的事,愧疚难当又无法接受,在最后的一千余年里她关了自己许多年,踏遍山河寻求补救之法。
这是关于她和他们恩怨的真相。
却不是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