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画押吧。”谢子晋笑若春风,手一抬便有人递上契约。
路小朵看清合约,心头一惊。
所有条款都已经写好,最致命的是,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分成比例。
她三,他七。
他早知道自己会同意三七?还是他就是有信心,能够说服自己?
不管答案是那样,都说明一件事。
这货的老谋深算,比她更甚!
签字画押十分迅速,路小朵收好自己的一份。
谢子晋起身信步走到她身边,竟伸出手狠狠掐住她的小脸,发力一拧。
“小包子,装傻好玩么?”
路小朵疼得龇牙咧嘴。
这表哥表妹都他妈犯一个毛病。
“你给我。。。”
我字刚说了一半,一道虚影突然伴着破空的啸音射入,遂砸出一声闷响。
路小朵下意识闭眼,只觉得脸上清凉,还闻着股果香味。
八美人大惊失色,“少爷,您怎么样?”
一美人忙拿出手帕给谢子晋擦拭,另一人大呼,“有刺客!快抓刺客!”
刺客敢跑到县令府里行刺?这大表哥够招人恨的!
路小朵睁开眼瞧,只见谢子晋风光霁月的脸彻底阴暗,一双凤眼都冒血光了。
他的头上微红,脸上星星点点汁水荧亮,前襟上还有一溜污渍。
这对于一个重度洁癖精而言,简直宇宙大爆炸。
“备水,沐浴!”谢子晋咬牙切齿道。
果然啊,抓刺客根本排不到第一位。
美人持柳枝扫洒开路,被谢子晋冷喝,“走快点!”
路小朵的目光落在地上,就在对面的椅子下,躺着颗开裂的苹果。
刺客用刀用剑她都理解,用苹果。。。
“天啊。”路小朵脸色大变,遂连青穗都顾不上,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看着从天而降的唐征,路小朵真想挖个坑把他埋了。
“谁让你来的?”她顿了顿,这话问得多余,于是又改口,“是你扔的苹果?”
唐征冷冷道:“他捏你脸。”
路小朵捂脸。
他们暂时不能走,一来要给袁县令送请柬,二来,县令府有刺客还把谢子晋给打了。
这事可大可小,不能这么走了。
她目光一转,瞥见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立马拉着唐征跑过去。
袁图南瞧见路小朵黑着脸,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而来,顿时要脚底抹油。
路小朵冷喝,“你敢走,我就退了你所有股份。”
“别啊。”袁图南只好站在原地,小声解释,“那个。。。我是听见府中有刺客,要去抓人的。”
“不必去了,刺客就在这呢。”路小朵把唐征往前一推。
“他打了你表哥,伤得不重,你表哥现在在沐浴呢。”
“啥?把我表哥揍了?”袁图南眼睛瞪如铜铃,旋即仰天大笑,“妹夫,够意思,真解了我的气。”
想想谢子晋黑掉的脸,发狂的心,她就爽得没边。
路小朵冷视她,“你故意骗我来的账也该算一算。”
她肯定,那张“救命”纸条,绝对是谢子晋的主意,为的就是把她引来。
还有袁图南临阵脱逃的账,她都记着。
袁图南尴尬,“姐姐错了,朵儿妹最通情达理,不会怪姐姐的吼!”
“有条件,你现在去把刺客的事解决。”路小朵道。
袁图南松了口气,“简单,包在姐姐身上。”
旋即,路小朵拉着唐征道:“你先去悦来酒楼,我要把请柬给袁县令送去,然后去找你。”
唐征撅嘴不愿意,路小朵语重心长道:“你留下会添麻烦,走时留意,别让人瞧见。”
她的态度不容置喙,唐征只好点头,遂纵身一跃,如飞燕般离开。
路小朵去给袁县令送拍卖会的请柬。
这期间,府中传来消息,并没有刺客,只是几个小厮玩笑,不小心扔偏了苹果,这才砸到谢子晋。
谢子晋在外人眼中,一向是温润如玉的,他是极重名声的人,自不会对一个胡闹的小厮上纲上线的严惩,以免被人说狠毒。
待谢子晋洗过八次澡,就差把自己的皮扒下去一层后,这场刺客风波便不声不响的过去。
路小朵离开袁府时,袁图南趁机和她一起离开。
只几日后,他们又接到新的消息,这次送来的是一张请柬。
“是大儒蔡鸿举办的品鉴会?他的丹青最是出名,曾经在京中可是为皇亲国戚画过像的。”袁图南道。
钱掌柜惊得捂住嘴,“据说他的一幅丹青能买到千两银子,且非常人能得,东家与他有旧?”
路小朵摇头,并没有。
不过跟着请柬一起,还夹着一封信,字迹肆意不羁。
写着:小包子,记得来见世面的时候,别再穿得那么丑。
“是我表哥那个骚包的笔迹。”袁图南看向唐征,笑眯眯道:“妹夫,有人说你娘子丑,怎么办?”
唐征皱眉,“我娘子才不丑,你表哥丑,丑的没边。”
袁图南捧腹,“这话真该让他听一听。”
笑声过后,陡然安静。
唐征意识到什么,澄清的眸子轻颤,眼巴巴的看着路小朵。
路小朵扶额,心知肚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许去,没得商量。”话毕,路小朵板着小脸离开。
唐征泄气的身子一伏,全然塌在桌案上,悲凉从骨头缝里冒出来,把身周的温度沉降。
又是这样。。。自己是有多见不得人。
“烦,走开。”
他感觉到有人碰自己,便满腔不悦道。
袁图南意味深长的叹息,“走便走,原我还想给你出个主意,既然你不需要,罢了。”
起身便走。
“站住。”唐征原地复活似的直起身子,狐疑但又含着希望,“什么法子?”
袁图南笑如狐,低声和他说了两句,直引得他黑脸。
“我才不。”唐征傲娇道。
竹丝画品鉴会的日子转眼就到。
路小朵今日穿了身百蝶穿花云锦袄,又让青穗给自己梳了双垂髻。
这不是因为某骚包的要求,而是预见到今日的品鉴会定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到场。
人靠衣装,这话有几分道理。
“姑娘这样一打扮,就和那些书香大家的小姐一般,真好看。”青穗惊艳道。
路小朵对着镜子做了几个表情,心下满意。
如今日子过得好,吃得丰盛,总算是把原主这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身子养好不少。
虽然还是清瘦,但起码面色红润,有少女的灵动劲。
透着镜子,路小朵看见窗外冒出个人影,那对星亮的眸子通过镜子,灼灼的射在她的脸上。
路小朵回头去看,和唐征四目相对。
自自己那日决绝不许他同去,二人这几日都鲜少说话。
这是唐征一惯的性子,但凡二人闹矛盾,他必定会闹孩子脾气,和自己冷战。
眼下,估计是终于绷不住,所以来闹自己的。
路小朵开口就是苦口婆心,“阿征乖。”
唐征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半晌,眼中分明藏着喜欢,但脸却和大地一个色。
倏地,唐征扭头,大步流星的离开。
竟没说一句要同去的话?!
路小朵有些惊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青穗笑,“许是姑爷理解姑娘了。”
“最好是。”
不过唐征那不受控的性子。。。
无妨无妨,他连品鉴会的地点在哪都不知道,就算想去也去不得。
待打扮好,路小朵二人出门,乘着马车离开。
马车上,路小朵时而出神,时而又掀开窗帘外后探看,坐立不安。
“姑娘是担心姑爷?”
路小朵点点头,又放松下来,“马车很快,他追不上的。”
一晃马车稳稳停下,路小朵二人掀开帘子下车。
品鉴会设在城丰通城外的一方塘中,水面上一艘宏伟气派的画舫。
船头坐着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过道两侧是精致的美人靠,盘龙柱,银丝锦纱垂帘迎风而动,隐约可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