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是夏,还是已经入秋了,在忘川被囚禁太久,我甚至已经忘了时间。天上星光依稀可见,月光倒是明亮的很,我借着笼罩在山间平原的月光,沿着记忆中的路摸下山。
到村子时,天刚破晓,村里静悄悄的,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有些异常。按理说村子里都会养一些牲畜或家禽,总会有些动静,可现在太诡异了。
我沿着村口的小路,走到一户人家门口,这户人家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有个小菜园,里面长满了杂草,好像荒废了有段时间了。屋门关着,只轻轻一碰便打开了,屋内简陋,里面黑乎乎的,看得见的只有一个大的灶台,再往里去,是另一个屋,没有门,只有一个布帘子挂着。
我掀开帘子,看见了有生以来最为恐怖的一幕——两张皮包骨似的尸体横卧在地上,只有衣服包裹着骨架,血和肉好像被人抽空了一样,看衣服的样子,好像有一段时间了。
我慌慌张张地跑出屋子,当跑到大门外的时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里的人……我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人家,如果那里有人,邻居出事一定会被发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的人都出了事。明知道这种想法可能就是事实,我仍然忍不住迈步朝旁边的人家去,当看到屋内的尸体的时候,还是被惊到了,我又去了第三家,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地跑出村子,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太可怕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边跑一遍想,由于跑的飞快,连害怕都被抛到脑后,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才在一颗树下停下来,靠在树上不停的喘息。
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一个村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早就该上新闻了。我四下望了望,这里荒无人烟的,连个电线杆都没有,手机这种高科技设备更不存在了。现在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当下发生的事,还有……找到玄岸。
短暂的休息过后,继续上路,除了一身血液比较有用,我好像和凡人没什么区别,如果可以飞,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从凌晨到黄昏,不知走了多远,我一直在马路上,竟然连一辆车都没看到,复又想想,既然是忘川的出口,必定地处偏远,否则被人误闯了进去,就麻烦了。夕阳隐匿在山头,散发着最后的余辉,光线将我的影子拉的老长。
肚子咕咕作响,身体乏力,腿也疼的发涨,在忘川的时候我好像没有那种强烈的饥饿感,即便不吃东西也可以,到人世之后竟自觉恢复了人类的习性。我正想着要不要放点血给自己喝时,终于听到了车子的鸣笛声,回过头,有车正开过来,是一辆SUV,我忽然想起何奈也曾有过一辆。车越来越近,在我犹豫要不要拦车之际,车已率先在我面前停下来。
车窗缓缓打开,驾驶座上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帽衫,带着一个墨镜,遮去了大半边脸,看不清完整的长相。
“需要帮忙吗?”男子开口的同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赶忙点点头,男子对我做了个上车的手势,并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顺势上了车,刚一落座,车便狂奔出去,而我整个人便如力气被抽空了一样,瘫软在座位上。
“谢谢啊,不过我身上没钱。”我的目光在车里来回打量,这车看起来很新,应该买了不足两个月,车中弥漫着一股淡淡拿的香氛气息。
“举手之劳。”男子的嘴角上扬一个弧度。疲惫和饥饿席卷而来,我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睡过去。
“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可以么?”有了手机不但可以打电话给仁爱院,顺便还能查一下当下的新闻。
“我手机没电了。”男子没有片刻停顿道。手机没电?我虽然不懂车,但车上自带充电系统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他明显在说谎,我暗自掰了下车门,发现已经被锁死了。
“那个,前面放我下来吧,我朋友的车应该也快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刚才只顾着摆脱疲惫,一时忘了危险这回事。
“你应该没有朋友要来。”男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五官很立体,似是被雕塑过一样,只是组合到整张脸上,看起来总是怪怪的。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才察觉自己太大意了,心脏突然狂跳个不停,犹如鼓点般敲击。这个人……
“放我下去。”我开车门无果,怒声道。
“我是特意来接你的,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你离开。”男子忽然笑了,万分诡异。
“你是奚虞派来的?”我的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人就是奚虞,但转而一想,我出来不到一天,且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奚虞即便再厉害也不见得能立即找到我。而这个人是专门来找我的,并不是偶然路过,显然不是普通的抢劫,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是那个怪物。
“看样子,你已经猜出来了。”男子唇角上扬,踩紧油门,车子狂飙起来,没过多远,便从主路上拐到一条偏僻小路,不知要开向哪里。
“你要带我去见那个怪物?”我不得不有些佩服这个怪物的能力,正常怪物应该会藐视人类,并且由于生性高傲,会选择独行,而它显然反其道而行,反而将人为自己所用。
“主人可不是什么怪物,他是我见过最至高无上的神。”男子说这话的时候如同信徒在神像面前阐述自己的信仰,语气诚恳,态度虔诚,如同被洗了脑。
主人?光是这个称呼,就能暴漏出唯我独尊的本性,不过怪物也能被形容成神人,也是够新奇的一件事。
天逐渐暗下来,车子放缓,沿着一条乡野小路缓缓前行,除了大灯能照见眼前的路,四周一片昏暗。不过这个怪物还是有一点觉悟的,选择了避居山野,否则在处处都是摄像镜头的都市里,非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不可。
约莫又开了半个小时,汽车在一栋小竹楼前停下来,竹楼前挂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是除了车灯外唯一的照明。竹子还是新鲜的,看起来刚建成不久。男子率先跳下车,然后打开车门,动作粗鲁地将我扯下车,三两步拉到竹楼的门口。
“主人,人已带到。”男子站在门外,虔诚地禀报道。
“你走吧。”主楼里传来一个不沉不缓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除此之外判断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是。”男子说后倒也放心,松开我便径直上车离开了。
面前的门纹丝未动,我转身就跑,只听身后嘎吱的声音,门开了,一阵风从身后出来,紧接着背后传来极大地吸引力,将我的身体吸引过去。
“曼珠,救我。”我在心里喊道,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身体穿过了竹门后,周身的引力消失,我跌落在地上,门应声关闭。一切恢复为原来的宁静,我知道此时的身后有什么,毛骨悚然,迟迟不敢回过头去。
油灯的光线透过竹寮旁的轩窗打在木地板上,变成室内唯一的光线,屋内静悄悄的。我站起身,再次向门口跑去,此时,身后的那股引力再次袭来,身体如同被施了咒语,再次向后飘去,而后,后背触到什么东西,冰冷的手臂环住我的脖子,一股近似腐朽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姑娘。”没有预想中那种怪物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耳边的声音低沉,却并不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