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走,和都市相比,却也多了份清宁,尤其是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若是此时不是被逼迫着前行,倒是可以春游一番。想到这,我扯了扯嘴角,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精力想这些。
“到了!”还未走出两公里,就听徐博然激动喊道。
我觉得何奈多少也感知到了,否则不会花那么大的力气施障眼法。
“我没有完成任务倒也罢,还连累了你。”何奈突然感慨了句,我料想什么时候他这么有自知之明了,这完全不像他。
“说什么呢?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若是连累也是我连累你,不过你真的不会死?比如火烧了之后还能重化人形。”若真如此,我还能省点心,连累一条鬼命也是罪过,谁料何奈突然来了句:“假的。”
我不知如何接话下去,只得听天由命,说来也奇怪,明明都已经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心里一点危险的意识都没有,甚至一点都不害怕,可能一个人独立惯了,天生胆大。
队伍在一处山崖对面停下,崖面平整,光洁如镜,除了美观之外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就在里面。”徐博然指着山崖道。
我瞧了那山崖一眼,并没作声,静待他们的举动。奚虞带领一行人徒步绕到悬崖的山顶上停下,这一路把我累得气喘吁吁,何奈虚弱到几近消失,我扶他在一棵树下坐下,那四个人也开始原地扎营。将帐篷固定好之后,没有片刻停留,老万从巨大的登山包里掏出半圆形可拆卸的工具铲挖土,奚虞和徐博然在一旁监督,顺带看着我和何奈,黄毛和老万轮班上阵。接近天黑,眼前终于出来一个约一人宽的黑洞,从我这个角度,看不清有多深。
“快到了。”徐博然在洞口盘算着,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握着一个平板电脑,也不知道在记录些什么。听了这话,老万和黄毛犹如被打了鸡血,挖的更为起劲了。约莫又过了十多分钟,老万停下手中的活,激动道:“通了。”
奚虞等人匆忙围过去,我侧过头看看何奈,他的脸色没那么白了,却依旧虚弱的不成样子,犹如一滩烂泥瘫痪在地。我于心不忍,朝他走去,还没走到他身边,人已经被拖到洞口。
“你带着她先下去,老万和虎子在底下接应。”奚虞对徐博然说,此刻地面上已经少了两个人,洞口有一条绳子固定在那,老万和黄毛应该就是借着这股力气下去的。肉眼望去,只能隐约见到底下有一道手电光。
“得罪了。”徐博然说完拿出一条粗麻绳将我捆上,之后没有片刻犹豫便把我连同绳子一起丢进洞里往下放,壁面上的石头摩擦着我的皮肤,疼得我几近抽出。洞约有十米深左右,待到地底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磨破了好几个洞,伤口渗着血渍,却在慢慢愈合。而洞里面,入眼即是一条黝黑而深邃的隧道。
老万刚想帮我解开绳子,就听黄毛在一旁说:“就这样绑着吧,省着她逃跑。”老万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帮我解绳子。
“嘶……”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伤口,疼得我不由地深吸一口气。解开绳子后,老万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瓶药粉递给我,“擦点吧。”
“谢谢。”话虽这么说,我却没接,这伤口用不了多久就会愈合,药自是用不着,更可况眼下的情形并不适合上药。不一会儿的功夫,徐博然和奚虞先后下来,却不见何奈的踪影。
“他呢?”眼下这种情况,身边有一个同伴多少在心理上会有些保障。
“我们走吧。”徐博然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从背包里掏出头灯带上,率先朝隧道里面走去,其他人自然而然地跟上去。至于何奈,可能要全凭个人造化了。
“走吧。”黄毛像放羊一样催促着。
隧道约两米高,宽不足一米,由于宽度有限,只能排好队依次前进,我的前面是奚虞,后面是黄毛,四面均被拥堵着,不见天日,顿觉心里压抑的慌。索性这样的时间并不长,不到十分钟,眼前开始变得开阔,又走上几步远,我们到了一个略微宽阔的地下室,确切的说,是墓室。正对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大大的太极图案,一黑一白,一阴一阳,这里的主人,显然另有其人。四周的墙壁上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我估摸着应该是经文或记录墓主人生平所用的。
“别动。”奚虞突然喊了声,所有人都定住了,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只见奚虞指了指黄毛脚下的一块地砖,那地砖明显有些下陷,显然是触发陷阱的开关,一但他脚抬起来,说不定会从哪些地方飞出什么东西来。
奚虞四处张望,似是在思考破解之法。
“老大……脚快麻了。”黄毛的大腿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奚虞对黄毛做了个手势,随即喊道:“全部趴下。”
人命关天,几乎所有人都迅速做出反应趴到地上,我也不例外,头顶上一阵嗖嗖的声音。这声音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等到墓室重新恢复安静,大家才慢慢抬起头来,墓室两旁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箭,看这数量起码有上百支,我甚至有些庆幸还好反应够快,否则非被射成蚂蜂窝不可。
墓室看起来已经是隧道的终点,除了身后来时的出口,再无其他,他们四人分散开来在墓室的四周摸索着,奚虞已将墓室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东西,最终他的目光集中到那座太极图案上,走上前去。太极图案足足有一人高,奚虞在图案上摸索着,不知碰到了什么,图案沿着太极的黑白分割线移开,竟是一道石门。
石门的背后,又是一条通道。
“跟上。”奚虞说完,人已朝隧道里面走去。
我被黄毛带着也走进隧道,这条通道显然比刚进来时那条隧道宽敞的多,足足有两米多宽,隧道两侧,黝黑的泥土墙壁上还有老式的烛台,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应该有些年头了,脚下的泥土质地松软,给人一种踩在云端的错觉。
“等等。”前面的奚虞忽然停下来,一行人凑到他身边。
“啊——”黄毛的一声尖叫在隧道里格外响亮,老万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嘟囔道:“能不能争点气?”
“死、死人。”黄毛结结巴巴地指着前方,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尸体。
“他们是什么人?”老万看向奚虞问。
尸体还没有腐烂,估计刚死没几天,他们身侧还有硕大的背包,显然也是来寻宝的。奚虞蹲在一个尸体面前,仔细看了好久,方道:“没有外伤。”
徐博然自然地拿起他们的登山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除了一些必备的登山工具之外,还有一些吃的,很显然,不是饿死的。徐博然又到另一个尸体瞧了瞧,最后站起身说:“所有的人情况都一样,暂时找不到死因。”
他们四人面面相觑,神情有些复杂。我恍然记得面馆的老板娘说过,有几个人进山后没见出来,估摸着老板娘说的就是这几个人,只是没想到没走出去是因为死在了这里。
眼下的情形似是给大家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奚虞和徐博然面色严肃。这几个人都是壮年男子,若是他们都走不出去,无疑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我们走出去的概率。
“老大……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黄毛结结巴巴地对奚虞说,显然是在害怕,奚虞并没有理会,而是绕过尸体,继续沿着隧道前行。徐博然和老万紧随其侧,我当然也赶快追上去,毕竟和黄毛这个胆小鬼在一起,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极为不安全。只听黄毛嘴里念叨有词,也不晓得在说些什么,飞快地追上来。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眼前又出现了几个尸体,而这些尸体的穿着及所处的位置,与刚才遇见的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这次发问的是徐博然。
“会不会是这隧道其实是一个圆形的,我们一直在这里绕圈?”老万道。
“不可能,刚才指南针并没有移动过,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偏离轨道。”徐博然看了看手腕,我心想他戴的应该是有指南针功能的手表。
“会不会是那只鬼跟来了,干扰了磁场?”老万继续道。
“可能性不大,若是磁场被干扰,指南针的指针会有一瞬的拨动。”徐博然解释道,把目光放在奚虞的身上,等待他的判断。
“继续往前走。”奚虞从衬衫上扯下一条布,系在隧道旁的烛台上,复又往前走去。大家自然地跟上去,这一次,许是大家的内心都有些焦急,脚步飞快,走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又遇到了那几个尸体,甚至,连奚虞留下的布条还安稳地挂在烛台上。
“是鬼打墙?”我心生疑惑,这种戏法在山里何奈已经用过一次,我们对此并不陌生,只是地面上的尸体,凭空让人升起几分惧意。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黄毛适时地插了一句。一个人的情绪很容易影响周围的人,原本大家都好好的,有一个人一惊一乍的,其他人也会开始不安。就好像怒气是会传染的一样,恐惧也是如此。
“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把你变成和他们一样。”奚虞终于忍不住发火,黄毛立刻闭嘴,只是身形不住地往老万身边移。
“现在怎么办?”徐博然问道。
奚虞沉思片刻,随即对大家道:“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影响我们的感官,大家闭上眼睛,一个拉着一个往前走,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把眼睛睁开。”此时,我正站在奚虞的身边,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拉起我的手腕,情况特殊,我也没有故作扭捏,我的身后是徐博然,他拉着黄毛,老万断后。站好队形后,我闭上眼睛,跟着前面人的脚步,一步步向前。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十分钟,二十分钟,总之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
“可以睁眼了。”奚虞的话音刚落,我立即睁开眼睛,庆幸的是,眼前不再是那条隧道,而是一个更为宽阔的墓室,以墓室的宽阔和辉煌程度,应该就是主墓室,墓室的中央距地面约一米高的地方悬着一座棺木,那棺木看起来至少有上百斤,没有绳子,也没有吊威亚的线,不知道是怎么浮起来的,除了奚虞外,其他人面面相觑,显然对这样的情况也有些吃惊。所有人静止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老大,我没眼花吧?”黄毛哆哆嗦嗦地说,此时,墓室四个角落倏地亮起来。
“啊——鬼。”黄毛大喊了一声,像考拉一样吊挂在老万的身上,老万毫不留情地把他推下去,“人家姑娘都没叫,你叫个什么劲儿。”
黄毛不悦地看我一眼,警惕地望着四周。
这墓室的四个角落也有烛台,火光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燃烧着的是一种淡蓝色的液体,也不晓得是什么东西。
“珠宝!好多珠宝!”黄毛喊了一声,其他人闻声聚拢过去,这墓室的四周有很多箱子,他竟然就那么给打开了。满箱子的珠宝在火光下烨烨生辉,似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吸引人上前。黄毛刚要伸手去拿,就被奚虞制止。
“别乱动,没准一不小心又触碰什么机关。”
黄毛手缩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盯着,除了他,大家的目光又重新回到那座悬浮的棺木上。
“世界的确存在这种悬浮的现象,有些教徒,巫师或者功力高深的瑜伽修行者都能将自身悬浮于半空,更有甚者,可以飞起来。科学上暂无完整的解释,超心理学家也没办法解释这种现象,有一种猜测大致是这种导致悬浮的是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克服了地心引力,至于这种力量是什么暂且还没有人研究清楚,不过的确有人从悬浮者的身上探测出某种力量。”徐博然解释道,见大家听的入神,便继续说:“曾经有人在深山里不经意见过避世之人展现过这种悬浮的功力,我料想这棺木的主人大致也是某个世外高人,离世后,身体里暂未消失的力量导致了他的棺木悬浮。”
“那些箱子里的珠宝怎么说?我听说高人多半是淡泊名利,不屑于世俗的。否则,也就不叫高人了。”我适时地反驳。
“有什么想法?”徐博然凑到奚虞身侧询问道。
“不好判断。”奚虞是研究玄学的,对这种现象,多少也该有过接触,他这么说,别人自然也不好猜测什么。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看向我,淡淡道了句:“可以开始了。”
徐博然的眼神也聚焦在我身上,而眼神里……分明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