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放烟花

　　一场回笼觉，陆星遇先醒过来，夏筝还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怀里，似乎睡得很舒服，嘴唇的弧度微微向上抿着，陆星遇勾起被她压住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夏筝就着他的动作蹭了蹭，不过并没有醒，他没忍心叫醒夏筝，私心也希望可以多保持一会这样的姿势。

　　他看着夏筝的侧脸，趁着夏筝睡觉，才有这样的机会不遮不掩目不转睛地盯着。

　　直到夏筝醒了，伸手揉揉眼睛，等着自己眼前恢复清明，才发现躺在陆星遇身上，陆星遇摸摸她最近变长了一点的头发，说：“醒了？”

　　刚刚睡醒时的声音有些模糊，夏筝点了下头，说：“哎哥，我怎么睡到你身上了？”

　　她对自己主动靠上去的事情忘得一清二楚，问：“给你压麻了吧？”

　　夏筝正准备坐起来，陆星遇手一扣把她压回去，说：“没有，躺着吧。”

　　夏筝被重新抱在怀里，她想说其实她已经不困了，不用再躺着了，但是闻到陆星遇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还是没舍得起来，手指搭在陆星遇身上抓了抓。

　　夏筝说：“哥，就快过年了，我们是不是需要准备年货了？”

　　陆星遇说：“嗯，这两天有空我们就去买。”

　　夏筝说：“好。”

　　夏筝的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她不好意思地挠头，说：“有点饿了。”

　　陆星遇松开手，说：“那起来吧，我去给你做饭。”

　　夏筝跟在他身后，问：“吃什么？”

　　陆星遇说：“馄饨？”

　　夏筝说：“可以！”

　　冰箱里的馄饨是上次两个人一起包的，当时包了好多，冻上了一部分。

　　夏筝在那之前不会包，陆星遇就在一旁教她，但是她不得要领，包出来的馄饨歪歪扭扭奇形怪状，陆星遇笑着看她，说：“没事，什么样子都能吃，随便包。”

　　再拿出来的时候，还能认清哪个是夏筝的作品，夏筝手心里托着那个小馄饨，笑得肩膀都在抖，说：“好丑。”

　　陆星遇回头看一眼，说：“不丑，多可爱。”

　　吃过馄饨，陆星遇把碗筷收拾好，把外套递给夏筝，说：“走吧，我们去买烟花。”

　　一听这个，夏筝就兴奋起来了，衣服还没穿好，就着急向外跑，陆星遇拎着她帽子给她揪回来，帮她把拉锁拉到下巴下面，说：“多大了，这么冷不知道穿好衣服？”

　　夏筝说：“这不是有哥会帮我吗。”

　　夏筝嬉皮笑脸，陆星遇垂眼看她，心想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夏筝可以一直对他说出这句话。

　　夏筝没放过烟花，到了烟花爆竹店，兴奋的心情不亚于几岁小孩，陆星遇站在她的身后，把她看过摸过的烟花都拿了一个，毕竟一年就这么一次年，奢侈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他要夏筝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最后两个人抱着大包小包的烟花，还有砂糖橘和酥心糖回了家，陆星遇把烟花放进杂物间，回到客厅看见夏筝剥好了一排的橘子摆在茶几上，说：“哥，好甜，你快尝尝。”

　　陆星遇晃了下手，说：“脏。”

　　夏筝凑过去，说：“那我喂你。”

　　橘子很小，一口一个，陆星遇低头接过来，夏筝察觉到自己的指尖好像碰到了他的舌头，很湿很软，陆星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但是夏筝心里像是刚打开的汽水一样，冒出细小的气泡，然后噼里啪啦地炸裂开，只剩下满心的甘甜。

　　夏筝坐回沙发上，脸上又有些发烫，她最近总是这样，很容易就脸红。

　　要放在以前，夏筝是绝对不会相信有一天她会产生类似于——“害羞”的情绪的。

　　年是在夏筝的期待中到来的，这天她醒得格外早，甚至天都还没亮。

　　她一睁眼就晃醒了陆星遇，说：“哥，过年了过年了！”

　　陆星遇睡眼惺忪，问：“几点了？”

　　夏筝看了一眼时间，说：“四点半！”

　　说完夏筝就意识到这个时间有点太早了，吵醒陆星遇睡觉似乎不太礼貌，她有些愧疚，说：“啊哥，对不起，我太兴奋了。”

　　陆星遇呼出一口疲倦的气，闭上眼睛，手在空中抓了两下，捞到夏筝的胳膊，用力一拉，夏筝猝不及防倒在他的身上。

　　陆星遇侧身环住她，说：“再睡一会儿，小筝。”

　　夏筝收回本来要说的话，一张脸贴在陆星遇的胸口，脸又红了一片，最后老老实实不动了，她承认，她喜欢这样被陆星遇抱着。

　　再睁眼是被窗外的爆竹声吵醒的，夏筝这次看好了时间才从床上弹起来，说：“哥，新年快乐！”

　　陆星遇说：“新年快乐，小筝。”

　　陆星遇把手递给夏筝，夏筝拉着他起床，陆星遇的脸倏地凑近，近到暖烘烘的呼吸都要扑在她的脸上，夏筝突然僵住，肩膀绷了起来，陆星遇的眼睛在她的唇上停留片刻，就在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之后，陆星遇才撤身离开。

　　陆星遇说：“去洗漱。”

　　夏筝闷闷地“嗯”了一声，她的直觉告诉她，陆星遇好像在撩她，没错，就是在……撩她。

　　那些若有若无的靠近和点到即止的触碰似乎都在表达些什么，但是她不敢确认，她怕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

　　夏筝呼出长长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才下床跟着陆星遇去洗漱。

　　过年就要有年的意思，早饭都比平时更丰盛。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商量着年夜饭要做些什么。

　　“多做几个菜吧，吃不完也没关系，好好过个年。”

　　“好，那我们做八个！”

　　“没问题。”

　　陆星遇又在夏筝碗里放了一个肉包子，外婆走了之后，他对过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他坐在这里，却意识到原来过年最重要的不是“年”本身，而是可以一起过年的人。

　　比如现在，夏筝坐在他的面前，他便开始期盼以后的每一个年都能是他们两个陪着对方。

　　吃好早饭，夏筝从衣柜里翻出新衣服，这是前两天两个人一起去服装店买的红毛衣，她和陆星遇的是一样的。

　　买回家她一直不舍得穿，好生放在衣柜里，每天晚上都要对着衣柜看一看，今天终于宝贝似的拿出来了。

　　夏筝换好衣服，对着镜子前前后后照了好几遍，去客厅找陆星遇，说：“哥，好不好看。”

　　她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陆星遇伸出手半捧着她的侧脸和下巴，说：“当然好看。”

　　夏筝推着他的肩膀去卧室，说：“快，你也换上。”

　　陆星遇听她的话换上新毛衣，两个人站在一起，穿着一样的衣服，夏筝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她和陆星遇的身形差距，这么看，他好像确实有点瘦了，她说：“我以前都没感觉你比我壮这么多的。”

　　说起来有点好笑，她这个天天打架的混混肌肉竟然还没有陆星遇这个好学生的多。

　　陆星遇说：“壮点不好吗？”

　　陆星遇勾住她的肩膀，又说：“可以保护你。”

　　尾音压低，陆星遇转过头来，夏筝从镜子里看见他盯在自己脸上专注的目光，点了点头，说：“好，哥保护我。”

　　陆星遇看着她变得有些潮湿的眼睛，怕夏筝觉得不自在，他假装没有发现，他知道这种话放在以前一定都是夏筝对着别人说的，而夏筝，无论什么事都只能靠她自己。

　　不过没关系，以后他可以做夏筝的依靠。

　　而夏筝，也会是——

　　他的夏筝。

　　他们从中午就开始包饺子准备年夜饭，八个菜，有荤有素，两盘饺子放在中间，桌子都快不够用了。

　　“饺子里面放了硬币，吃的时候小心点。”

　　夏筝搓搓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从哪下筷子，全是她爱吃的。

　　饺子包了两种馅，夏筝一口一个，斯哈斯哈地抽着气，说：“真好吃真好吃。”

　　陆星遇说：“烫，慢点。”

　　陆星遇把饺子扒拉开，这样凉得快一些。

　　电视里放着春晚，夏筝被小品逗得捧着碗笑，说：“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么有意思？”

　　可能是因为往年她都没心思认真看，今年格外高兴，所以一切都觉得美好起来，

　　她又夹了一个饺子，蘸上酱油和醋塞进嘴里。

　　突然咬到了什么硬物，夏筝愣了一下，从嘴里拿出硬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星遇，说：“哥！我吃到了！”

　　陆星遇说：“这是好彩头，说明以后我们小筝都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过后很多年，夏筝都以为那天的饺子里有两颗硬币，所以她知道她一定会吃到，不过真的吃饭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那天的自己足够幸运。

　　但是其实，陆星遇只放了一颗进去，在夏筝的那盘饺子里。

　　他想把所有的福气都给夏筝，连同自己的那一份。

　　夏筝吃撑了，倒在沙发上打着饱嗝，接下来的环节就是她最期待的了——放烟花。

　　她一股脑把烟花都抱出去，放在院子里，点燃引线，又跑回陆星遇身边。

　　数秒之后，听见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各色烟花在夜空中争先恐后地绽放，夏筝仰头看着，鼻尖冻得通红。

　　她看烟花，陆星遇看她，夏筝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而陆星遇眼里的星星是她。

　　连续放了三个烟花，夏筝又点了几个鞭炮，回头叫陆星遇：“哥，一起呀？”

　　陆星遇摇摇头，说：“你来吧。”

　　夏筝做什么都觉得要和他一起才有意思，过来拉他的胳膊，说：“不要，我要一起。”

　　陆星遇推不过，这才告诉她：“外婆去世不到三年，我还不能放。”

　　夏筝的笑容僵了一下，陆星遇以为是扫她的兴了，道歉道：“对不起啊小筝——”

　　夏筝一拍脑袋，打断他，说：“是我该说对不起，我都忘了这件事了，还一直吵着要放烟花。”

　　她没有亲人了，自然想不到这种礼节，但是她每次提这种事的时候，陆星遇是不是也会觉得很难过啊。

　　陆星遇不想她有心理负担，说：“没关系，你放你的，我看着。”

　　夏筝把剩下的烟花爆竹都收起来，认真地摇摇头，说：“不放，哥，你的外婆就是我的外婆，你不放，我也不能放。”

　　在我眼里，你已经是我家人一般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