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时苒。
第二天，在中午忙完后，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时苒请了假，去找了老板跟我说的那所小学。
大概是运气不错，在被挡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时苒遇到了学校里面的老师。
老师带着时苒进入学校，跟我讲了学校的情况和学费。
九年制义务教育下，学费全免，只收取伙食费和住宿费。
时苒打算回去询问父亲想要住校还是走读，于是跟老师定了明天的这个时间点校门口再谈。
晚上，时苒跟父亲说了这件事。
没有说太多，只问他要不要住学校。
“不住学校，花的钱是不是少一点。”
我点头。
他选了走读。
第二天时苒带着他去校门口见了那个老师，交了两百的伙食费后，成功将他送进了学校。
学校里家里有点距离，走路要走半个小时，每天早上，时苒塞给他几块钱买早饭，晚饭的钱他不要，说要等我回来一起吃。
每天晚上回来，他就坐在门口一边写作业，一边等时苒。
上班不到一个星期，时苒被人跟踪了。
这天店里生意比较好，快下班的时候还来了一大波客人，等客人吃完饭，已经是下班后一个小时了。
老板知道时苒不容易，照例给时苒打包了一些饭菜，工资也多给了一些。
从店里出来，时苒拿着手电筒走在茫茫夜色中，一道身影悄然跟在时苒身后，时苒回头看了一眼，看不清他的长相。
时苒加快速度，他也加快速度，时苒放慢速度，他跟着放慢。
周边没有其他人，时苒开始慌了。
直到另一道手电筒的光出现。
时苒看到了时光辉。
八岁的时光辉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刀，目光凶狠地看着时苒身后。
“过来。”
他对着时苒说。
时苒走过去，他从怀里拿出了另一把匕首，“拿着。”
这一刻时苒的心都安定了。
那道黑影大概是看到了匕首，踌躇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你怎么来了？”
我问他。
“你回来的时间晚了。”
这句话与时苒的记忆重叠了。
那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在时苒晚了半个小时没有回来的时候。
那时候，他语气质问，让时苒很不喜欢。
现在，八岁的他目光严肃，像个小大人一样。
“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刚刚那样的人，这里一大堆，出了事情，没有人会帮你。”
“今天店里生意不错，下班晚了。”
时苒下意识解释。
他蹙眉：“那以后我接你下班，你在那儿等我就行了。”
时苒不赞同，“你一个小孩在晚上也危险。”
他冷笑，「我就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什么样的危险没有见到过？
“我看到过三次杀人，死的死，抓的抓，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没有能力的人想要在这里活下去，要靠运气。”
“在所有人眼里，女人是最弱的，最没有自保能力的。”
他看着时苒手里的刀子，凶狠的语气隐约没过几天，他早早起床，坚持着一定要送时苒去上班，就怕时苒路上会出事。
“你没必要这样，我不会有事的。”
他每天送时苒去上班，自己在去学校，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多小时。
“如果你出事了，我就又要回到曾经的日子了。”
他背着书包紧握着匕首，走在时苒身后。
时苒无话可说了。
将时苒送到上班的地方后，他看着时苒，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很重要，超级重要，所以你不能有事，千万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时苒愣住了，看着他背着书包的身影越来越远。
时苒甚至不知道时苒是怎么走进店里的，老板惊讶的声音唤回了时苒的思绪。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时苒抬手，摸到了冰凉的液体。
时光辉在学习上面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会直接问时苒。
虽然他上的是一年级，但学期已经过半了，他想要跟上老师的进度，就显得很吃力了。
时苒坐在暖黄灯光下，看着他歪七扭八，甚至不能称之为字的符号。
但他写得很认真，也很用力。
“我想养一条狗，可以吗？”
写完后，他抬头看时苒。
“好。”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问。
他格外老成地说着自己的安排：“养了狗后，就可以让他看家了。”
“那就买。”
时苒就此答应了，尽管买一条狗要花费一笔不小的费用。
就像曾经他答应时苒一样。
小时候我怕他怕得厉害，什么都不敢提，更不敢要。
直到初中，迫不得已地开了第一次口，时苒才知道，原来没有那么难，原来只要我一开口，他都可以给时苒，哪怕他当下拿不出来，他也能为了时苒去找。
在时苒答应他的第二天，他抱了一只狗回来了，黑黑瘦瘦的。
“这只可以吗？”
他问时苒。
时苒答应后，他就抱着狗去清洗了。
这天后，他晚上会腾出时间来训狗，等睡觉的时候，把门锁着，狗关在里面，用一根绳子拴着。
“外面有动静，它会第一时间叫的。”
他摸着小黑狗抬头对时苒说。
小黑狗的名字就叫小黑。
时苒点头。
当天晚上，小黑就叫了。
时苒醒来时，睁着惺忪的眼，在这一片昏暗中，看到了拿着刀蹲在门口的时光辉，小黑就围在他身边，安静地不再叫了。
在这绝对的安静中，时苒能听见门口最轻微的声音。
时光辉突然将刀子捅入缝隙里，速度又快又狠，外面响起一声惨叫，紧接着是慌不择路的脚步声。
时光辉起身回头，看到了醒来的时苒。
“你继续睡，有我在。”
这句话给了时苒难以言喻的安心。
时苒想起了高中开学时，那个为时苒妥协了，允许我住校的人，抬手拍着时苒的肩膀，“外面被欺负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去剁了他！”
后来他也确实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