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甚至能想到在这句话的背后，他受过多少伤。
一个八岁的小孩怎么会知道这些，这是他在挨打和受欺负中自己总结的。
“你要学吗？我可以教你。”
看着他的眼睛，记忆里最模糊的片段忽然清明了一些。
曾经也有一个人问过时苒，想学吗？
我教你。
“好。”
时苒答应了。
他很认真地尝试教时苒，就那么一个过肩摔，时苒摔在了地上。
视线模糊重叠，时苒听见他慌乱的声音，在一遍遍叫着时苒。
模糊散去，时苒看到了他慌乱悔恨到了极点的目光，和五岁那年那个晚上的目光重叠了。
“我没事。”
不想让他这么担心，时苒拉着他的手，很不自然地笑了，“真的没事，没有受伤，也一点都不疼。”
“我们去诊所吧，去诊所看看。”
他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时苒从地上做起，想用行动告诉他我没事的。
可最后还是被他拉着去了诊所，直到医生说了我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后，他才放心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低着头，等到家了后，他站在我面前，满是愧疚地道歉。
“对不起。”
“你没有错。”
时苒告诉他。
他很苦恼地蹙起眉头，“为什么你是女生，如果你是个男生就好了。”
时苒愣住，这句话再次和时苒的记忆重叠了。
在那满是劣质香烟的角落里，他也这么说了。
……
为什么是个女娃呢？如果是个男娃就好了。
曾经时苒不曾问过，如今时苒轻声问了：“为什么？”
“如果你是男生，我就可以教你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和人打架，男生在这个地方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比女生少很多，可你是女生，娇弱得像朵花一样的女生，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他说完更苦恼了。
“不过你放心，我也能保护好你的。”
他很认真地向我保证。
“不，这次该我保护你。”
他保护了我十多年，这一次，时苒想护他这十年。
自从拒绝了媒婆后，小镇上的流言蜚语就多了，也不乏有人提出想要时苒做他们家媳妇。
时苒不在乎那些言论，更不会答应任何一个人。
时苒心里有一个计划，等找到母亲，攒足够多的钱，时苒想带着父亲离开这里。
彻底离开之前，时苒想去看看那个时苒从未见过的人，如果她过得很好，时苒不会去打扰她。
但到目前为止，时苒所知道的信息只有两点，她姓唐，父亲的本子里记着，她被狗咬过，左手手臂内侧有一个狗牙印。
姓唐的人家在小镇上找不到一家，时苒尝试着将目光放到隔壁小镇上。
时光辉知道后，也在帮时苒寻找。
在这过程中，时苒开始尝试着如何去做一个家长。
时苒认真思考了很久，依旧很茫然。
时苒想让他和其他普通的八岁小孩一样成长，不打架，不骂人，除了读书外，还可以尽情地玩。
可环时苒仍然不断地在寻找姓唐的人，找到了很多个，但是没有一个胳膊内侧被狗咬过，他们都不是时苒想要找的人。
直到时光辉小学毕业这天，他带回来了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女孩。
她姓唐，名招娣。
见到她的第一眼，时苒被她脸上很长的一道疤吓到了，她留着又厚又长的刘海，依旧挡不住这条疤，她的眼睛就藏在刘海下面，怯生生地看人。
时苒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时光辉。
时光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时苒不小心撞到她了。
“我，我没事的。”
女生小声地说。
时光辉不赞同，“应该是伤到胳膊了，我给你上好药再送你回去。”
他说完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张钱。
“这些你拿着，是我的赔偿。”
这些曾经的时光辉是不会做的，是他现在生活的环境教会了他。
做错了，就得补偿。
时苒看出了女生的紧张，以及眼里对这笔钱的渴望，尽管这钱并不多，就几十。
“钱拿着吧，伤口我给你上点药。”
她脸上的伤疤让我的声音变得更温柔了。
“谢谢。”
她收下了钱。
伤口在她的胳膊肘上，拉开衣袖，时苒看到了上面的蹭伤和瘀青，也看到了那个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狗牙印。
时苒愣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唐招娣。”
女生小声地回答。
都对上了。
时苒看着她的脸颊，依稀能找到时苒曾经的几分影子。
只不过时苒没有她这么瘦弱且营养不良。
一直要找的人找到了，时苒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了，毕竟这是时苒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过得好不好这个问题也不用问了，她的名字，脸上的伤疤，营养不良的身体和怯弱不敢与人对视的眼睛，都足以说明一切，再问就是在揭人伤疤了。
时苒小心翼翼地抹药，贴上创可贴，叮嘱她这几天不要碰水。
她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等伤口处理好后，时苒将她的衣袖放下。
“正好晚饭快好了，要不吃了再走吧。”
她摇头，显得很焦急，“我得走了，再不走就晚了。”
她说完，抱着书包跑出了家门。
“她应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时光辉见我一直看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说。“我收回目光。”
“她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时光辉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找她，他点头，“那我留意一下和她有关的消息。”
再次见到唐招娣是在一个月后，时苒在买菜回家的路上，看到她低着头游魂般走着。
时苒叫住了她。
走进了才发现她在哭，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低着头没说话。
“如果不知道去哪里，就跟我回家吧，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在这之前，时光辉想办法打听到了她的情况。
她出生在一个很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