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陵在外晃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刚踱步走到门口,听得玉兰树下有人说道:
“那姓张的小白脸道士,我劝你以后离他远些。我见他总是贱笑着,明明与大家一同说话,倒是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多些。依仗着外皮好,勾搭人家女孩的浪徒子,你我这段时日见得还少吗?”
容真不屑道:
“你最近简直越发的酸了。我不过才认识他一天,总共没说过五句话,你怎么又打翻了醋坛子呢?初时见你这样我还觉得有趣,但你现在这般也太过了。你这年龄涨了许多,却不见涨胸怀,气量更是越发小了!倒怎么越来越像无知稚童,简直可笑!”
“你懂什么!那么多人杵在那里怎不见他看师兄,看原常?那小子不是看着你就是看着风清师叔,我瞧他眼睛都要瞅花了,脑袋左摇右晃的,跟个拨浪鼓一样,俨然不是好人,十足是个好色之徒。就连风清师叔也说跟他是什么有缘之人,可见此人手段高明。你脑子还不如师叔灵光呢,怎经得起他那样人物的勾引!”
容真被原希一顿胡诌气得无语,也不想辩解了,向外边走边说:
“你不说我倒不觉得!现在想想,那姓张的小道士果然生的一表人材,举止间又透着几分俊逸洒脱。是比你有魅力许多呢!”
原希急了,赶过去问道:
“去哪?”
“去找那俊俏的小道士啊!”
“他若再敢笑眯眯地看你,瞧我不一掌劈花他的脸。”
二人笑闹着,声音渐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伯陵呼哧着摔了帘子进屋,也不说话,只坐在那里叮叮咣咣摆弄茶碗。
风清正在一旁梳头,听声音不对,回头望着他道:
“怎么?这还没到过年,人就像吃了爆竹似的,一身的火气。我不过嫌你人前太过粘腻了些,这么几句都说不得了?几日不见,我们妖王老爷的脾气越发涨了!”
伯陵哼了一声道:
“我哪里敢涨什么脾气!我岁数大,自然不如你们年轻人轻佻浪荡。不过你也不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六百多岁的小仙了,竟然禁不住一个毛头小子的勾搭,这位姑娘是不是也太轻浮了些!”
风清一脸迷茫,全然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三四五六。她走过去冷笑道:
“莫非是魔障了,要现形了不成?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尾巴?”
伯陵一把抓住她,拽到眼前,恨恨道:
“你今日在哪里遇见了什么姓张姓王的有缘人了?自己亲口说的话,不承认了吗?”
风清终于明白,这是被人掀翻了造醋的窖,才如此发散着浓烈的阴阳怪气。她竟没辩驳,也没嘲弄,却就着他拽着自己的方向,忽闪着眼睛盯着他看。
入了秋,风清刚洗的头发还没干透,发梢湿漉漉的划过伯陵的手背。伯陵觉得气氛很不对劲,早顾不得手上的湿润。突然,她眼睛里放出晶莹的光,那光越来越近,终于近到让他感到眩晕。
风清亲下来的时候,伯陵竟下意识往后闪了半下。片刻惶恐后,他紧紧掐住她的腰,一跃而起,走到床边,发狠道:
“今日就算天塌了,你也别想跑!”
一大早,风清起身欲拉开床幔,突然被一只手牢牢攥住不得动弹。
“去哪里?”
“天已大亮了,难道不起床?”
“我不许。”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风清又道:
“总要吃饭吧?”
“就在这吃。”
第二日,风清轻手轻脚向外爬去,还是那只手,依旧是那个声音:
“要做什么都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
第三日,风清再克制不住,怒吼道:
“总不能一生一世都在这里跟你……”
那只手,揽着她的腰,面带挑衅神色道:
“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不然就试试一生一世在这里,看看我行不行?”
风清早忘了羞赧,告饶似的哀声道:
“您行,我不行。求您让我下床,行不行?”
伯陵起身在她耳畔吐着气,轻声道:
“那这次你不要抓床单,只许抓我。你若听我的,就此放了你。”
第四日,她彻底放弃了抵抗,沉着声音绝望道:
“我看你定是打算与我在此同归于尽了。我认命,我无力反抗,我凭你摆布,只是不知该如何告诉承善他爹娘是因何而死的,实在难堪。”
伯陵似全然没听到风清的话,手指轻轻划过她臂弯的皮肤,痴笑道:
“我后悔没早早把你娶回来。那些百转千回,曲曲弯弯的圈子兜得太远了,凭白浪费我许多光阴。明天我要去找玉老道问问,你们这样的小仙要达到怎样的修为才可得长生。”
“问这做什么?”
“我前面那万余年都是白活了,往后每一天都不能没你。你不长生,如何一直陪着我?”
风清心内似暖风拂过,却紧着眉头道:
“照你现在这样,别说长生,我明日可能都挺不过去。”
伯陵不以为然:
“有我在,你有什么担心的!”
风清见他丝毫没有要放开手的架势,只好智取。
“不如我们今日就去找师兄去问可好?”
“今日不行,明日再去。”
说罢一只手按着风清的双手又要开动。
突然外面传来大嗓门的声音喊道:
“师妹还没从越州回来吗?原致他们早几日便已经回到招水了啊。这大中午的怎么门窗都关的这样严实,可是谁病了?”
院中负责打扫的小妖哼哼哈哈回道:
“妖王和夫人都在家,只是还未起。”
玉钦不明就里,抬脚径直入了中厅,嘴里叫嚷道:
“挺大岁数的人了,还学年轻人睡什么午觉,真是岂有此理。快出来,我有正事。”
伯陵气的牙痒痒,边穿衣服边咬着牙恶狠狠道:
“早晚宰了这老东西!简直碍眼!”
风清急道:
“你快出去应付师兄一会儿,我好歹收拾下自己。瞧我现在,成什么样子!”
伯陵回身至镜前,仔细帮她拢了头发,又低头在她耳边呼气道:
“你这样子,更诱惑我。真的!我快快将他打发走,回来我们还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