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风清望向伯陵,伯陵会意点点头。风清拉着承善的手,向他说道:
“承善,娘要告诉你一件事。从前娘一直瞒着你,我想,你是极通透的孩子,自会理解娘的苦处。”
她望了一眼少鸿,对承善道:
“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风清又看了看另一侧,将承善两只手各交至伯陵和少鸿手中道:
“一个,是养你的父亲;一个,是生你的父亲。哪一个,都不能忘了。你若怪,就怪我这个做娘的不靠谱吧。”
承善哭道:
“都是承善鲁莽,竟害了娘!承善理解您,怎会怪您!”
少鸿大声唤来三足乌,急命道:
“去抱公主来!快!”
风清笑了:
“不必这样急,我没觉得自己快死了,还很精神呢。我说,你们两位以后别再打了行不行?都口口声声说爱我,到最后受罪的还不是我!我可再承受不住你们这样厚重的爱了。看在此时我最可怜的份儿上,反正我说什么都不必想后果了,今日索性便说开了去。我,我选不出来!能不能贪心些,两个都要?呵呵,看来是不能了,如今只好两个都不要了。难不成这就是老天对我三心二意的惩罚么?”
正说着,其华到了。少鸿压着哭腔,对其华说道:
“刚刚爹爹对你说这是谁,可还记得?”
其华似乎明白了什么,再不羞涩躲闪,她点点头奶声道:
“是娘。”
风清笑了,她想抬手去摸其华的脸,却使不出力气。少鸿握着风清的手,放在其华脸上,向其华道:
“认认真真再叫一声。”
“娘。”
风清再憋不住,眼泪止不住向外涌,他向承善道:
“刚刚娘对你说的,你对妹妹再说一遍。
承善擦干泪,拉住其华的手,放在伯陵少鸿二人掌心,向其华道:
“其华,我是哥哥。他,是生你的父亲;他,是养你的父亲。哪一个,都不能忘了。”
“还有呢,接着说。”
伯陵少鸿同时道:
“不要再说了!”
风清不忘调皮,吐了吐舌头:
“都还是心疼我的。”
突然,她眼睛直望向门外的远方,眼神露出希望的光芒似的说道:
“娘!是你吗?你是来看我吗,还是来接我同你一起走的?”
不论伯陵还是少鸿,此时再控制不住自己,都低了头痛哭不止。承善拉着其华,心中又悔又恨又顾念着父亲和妹妹,强撑着自己没有哭泣。
风清眼神由亮转淡,眼皮一开一合也越来越慢。她慢慢抬起手,缓缓伸向前方,嘴里轻轻唤着:
“娘……”
少鸿突然起身,手一挥将大殿内所有门窗尽数关了。他向伯陵道:
“你先设个结界在此,我施法先将风清魂魄留在这殿中。被天神弈的箭弩射中,无论什么仙神都难免魂飞魄散。但我绝不能让她同哥哥一样就这么离开我!”
伯陵一手抱着风清,另一手施法力布结界。正此时,大殿门忽然自顾开了。少鸿不管,又挥手关了门,不消片刻,门又开了。门外一个声音传进来:
“把门打开。不然叫我如何进去?”
众人皆愣了,只见一个身影抬脚迈过门槛款款而入。也不必分辨此人相貌身量衣着打扮,只需一看,任谁都会知道来人是哪一位。
她行至风清面前,缓缓抬手,风清胸前箭弩便闪着光轻轻飞出,不带丝毫血迹。来人收了那箭弩,上前将一粒药丸塞入风清口中,又在她额头轻轻一施力,片刻之间,风清脸色由青转白,随即竟开始现出些许微弱鼻息。
伯陵声音有些微微颤抖道:
“丈,丈母娘!风清她何时能苏醒过来?”
嫦娥仙子看了他一眼,没理会。又回头看了一眼少鸿,幽幽道:
“两个人都自诩如何了得,如今竟连我女儿的性命都险些弄丢了。什么三界之主,什么万年妖王,我看也不过如此。”
伯陵忙让承善上前行礼。承善拉着其华叩拜道:
“外祖母。我是外孙承善,这是您的外孙女其华,给外祖母磕头了。”
嫦娥低头扶起他们,细细端详了一番才微微露出些许笑意道:
“两个孩子倒是不错。”
她向承善道:
“送你母亲到清净处好好躺着,一个时辰之后便可醒来。”
少鸿上前道:
“我去吧。”
“承善,你去。你们两个留下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少鸿唤来三足乌背起风清,又向承善道:
“送你娘去我的寝宫,你先带着妹妹在那里守着。”
只剩嫦娥与少鸿伯陵三人立于殿中。
嫦娥回头望着满地狼藉问道:
“冰晶珑,是谁打破的?”
伯陵清了一下嗓子,回道:
“回丈母娘,是我。”
嫦娥瞪了他一眼,
“你可认得风清一直随身带着的那一块?”
“认得。”
“找出来,我有用。还有,你多大年纪了?我记得我尚在修行之时你便是赫赫有名的妖王,沧海桑田万年有余,恐怕你的年岁比她父亲还要大也是可能。清儿不过是个小孩子,你怎么好意思哄她嫁给你这老头儿!”
伯陵吓得手心出汗,也不敢分辨,只好连声称“是”。
骂完了伯陵,嫦娥又转身向少鸿道:
“你母亲在哪?”
少鸿心知嫦娥问的自然是他的亲母羲和娘娘,于是低头道:
“仍旧在至乐宫。”
“我听闻你将她软禁在至乐宫中自醒?做的倒是很合我心。你转告她,我回来了。看在承善的份上,从前的事,我不再与她计较,也希望她好自为之。”
“是。”
“你哥哥的事,我知道心里你放不下。但我的丈夫也因此丢了性命。如今你又与清儿有这样深切的渊源,所以不论你放不放得下,也要放下。我见你并不是那般糊里糊涂拎不清之人,相信你自会摆得正本心,知道如何应对。”
“是。”
“你们二人的纠葛,我刚才在外面也看懂了几分。我说一句话,你们可愿意听?”
二人争先恐后道:
“自当听从。”
“从此后不要再争了。你们这样闹,为难的是我女儿。她醒来后,愿意选谁便选谁,若她都不喜欢,你们就都离她远些。尤其是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年岁,好歹也活了万余年,一把年纪了还要谈情说爱成什么话?你也是一样,既做得了三界之主,绝非有寻常能耐,怎么为了一点点儿女情长就这样乱了分寸?你们这样闹着,真叫人看不上。”
二人听的战战兢兢,皆不敢言语。尤其伯陵,连着被点名两次说年纪的事,心中早凉了半截。他心想大不妙,这丈母娘同她女儿一样,只喜欢年轻的。自己恐怕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