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但也没全好。”抱琴带着一股子气:“夫人闻见了爷身上的味道,特意问奴婢。奴婢骗夫人说是香囊上的味道,说抱夫人上马车的是秦方。奴婢瞧着,夫人她像是信了。”
“好好照看夫人。”沈崇明说:“我要暂时离开云州,有事与执剑联系。”
“爷不见夫人吗?”抱琴问:“夫人可招人喜欢啦,爷再这样,夫人可要被人抢走了。”
沈崇明沉默良久,抬起头,看着抱琴的眼睛道:“等我回来再说。”
“爷要去给夫人找药?我听见您跟宋大夫说的话了。”抱琴是个直性子:“不就沈家跟周家的那些事儿吗?有什么不能说的?夫人若是通透,断不会因为旁人难为爷。夫人若是计较,早些说清也能早些解脱不是。爷这么耗着算什么?”
“抱琴!”执剑给她递眼色:“慎言!主子的事情不是你我该去过问的。”
“抱琴是心疼夫人。”抱琴噘着嘴:“夫人从未拿抱琴当奴婢!爷不知道,夫人烧的迷迷糊糊时,喊着的,念着的都是爷的名字。”
“爷知道。”执剑接话:“爷在外面守了一宿,见夫人醒了他才离开。”
“抱琴!”执剑欲言又止:“爷心里也难受。”
抱琴还想说什么,瞥见沈崇明的脸色,将话咽了下去。
“为了夫人,爷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抱琴行礼:“奴婢要去寺里一趟,夫人怀疑杀死秦中的凶手是个和尚。”
“是和尚。”沈崇明递给她一卷画像:“北狄嘉云公主的驸马爷,也是北贤王的弟弟从大晋带回来,
养在山上别苑的那个孩子。他年幼时常去寺院,跟寺中住持的关系非同一般。销魂窟的事他亦有参与,他与北贤王的那个侄媳妇亦有纠葛。此事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会让夫人涉险。”
“爷的意思是——”
“记住画像里的人,但不要将此事告诉夫人。”沈崇明道:“长宁王府与他有些合作,在合作结束之前需得留着他的性命。”
“倘若在合作结束之前他来找夫人的麻烦呢?”抱琴问,攥着手里的画像:“奴婢该怎么做?生死攸关之际,奴婢该顾哪一个?”
“笨!”执剑忍不住,伸手在抱琴脑袋上敲了一下。“爷都让你看画像了意思还不明显吗?倘若这个人的存在威胁到了夫人,不用顾及别的,杀就行了。王府跟他是有合作,合作是为了更方便的完成某件事,不合作又能怎么样呢?不就是多费那么点儿功夫吗?咱们爷是怕费功夫的人吗?”
抱琴的心结打开了,仔仔细细地把画像中的那张脸记到心里后问执剑:“北狄的那位嘉云公主跟咱们的嘉云关有什么关系?”
嘉云公主和嘉云关有什么关系?执剑没想过,愣愣地看着沈崇明。
沈崇明叹了口气,很认真地解释道:“已逝的北狄王和王后是在嘉云关相识的,据闻北狄往此生最大的心愿是踏破嘉云关,直取大晋皇城。嘉云二字,许是他对自己女儿的期许。”
“这个期许挺高的。”抱琴小声说着:“若是爷有了女儿,爷会给她取什么名字?”
“明月。”沈崇明看向外头。
“明月郡主?”抱琴蹙眉,心说这名字一般。
“不是郡主,是我的女儿。”沈崇明看着她,很认真的重申:“沈明月,不是大晋的郡主,不是长宁王府的郡主,是沈崇明和周予安的女儿。”
抱琴咽了咽口水,没敢再问明月二字的意思是什么,低着头,从马车上溜了下来。
秦宅内,秦方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周予安一看,好家伙,起码得有个一千两。
周予安想接,又觉得这钱来路不明,想来想去只拿了一张。
秦方见状,把剩下的那几张银票都塞进她手里。
“姑娘拿着吧,这是大人给您的封口费。”
“封口费?”周予安了然:“护城河里的那些浮尸?”
“还有云州城里的碎尸以及我二叔的死。”秦方神情沮丧:“浮尸的幕后凶手与王城有关,小海的亲生爹娘与王城有关,我二叔也与王城有关。虽不知他们牵扯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情,但我总觉得这事儿还没结束。大人既给了封口费,姑娘就莫要再参与此事了。我怕给姑娘您惹来麻烦。”
话说到这里,周予安也不再客气。有银票不拿是傻子,况且还是这么多银子。
将秦祥的验尸结果递给秦方,把凶手可能是个和尚的怀疑说到了明处,周予安冲他挥挥手,离开了秦家。
秦方看着她洒脱的背影,羡慕道:“我若能像周姑娘这般有本事就好了!”
有本事,就能凭一己之力把这件事查下去。
有本事,就能凭一己之力找出害死二叔的幕后真相,为二叔复仇。
有本事,就不用顾及府衙,顾及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狄王庭。
不知为何,他觉得周予安有本事,尽管她只是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姑娘家。
转身,将手里的验尸结果撕碎,闭着眼睛高喊一句:“起灵!”
大人有命,入土为安,盖棺落定,一切均不能追究。
经过顾大嫂门前时,听见里头闹哄哄的。透过缝隙向里看去,那边是一个被扔得乱七八糟的院子。
顾大娘在一旁叉着腰,黑着脸,另外一个不是顾长顺的男人绞住了顾大嫂的手,把她的头往水缸里按。
周予安在门外看得骇然,竟不知那看似和善的顾大娘在人后是这般模样。
从顾大娘骂骂咧咧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她如此折腾顾大嫂是因为她要与自己的儿子顾长顺和离。和离,想都别想,进了她顾家的门,生是顾家人,死是顾家鬼。
按着顾大嫂的那个男人是顾大娘的外甥,是她特意从娘家叫过来的。这人是个干粗活的,下手极重。
他把顾大嫂的头按进水缸里,任由她扑腾挣扎,也不让她起来。
顾大嫂被关在柴房中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今日一早又挨了打,哪里还有力气反抗。
她只是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便任由婆婆的外甥按着自己不动了。
她想开了,与其在顾家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眼见着顾大嫂不再挣扎,周予安慌了,许是刚刚经过秦祥一事,她不愿意再看见另外一条性命在自个儿眼前活生生消失。
随着一声“住手”,顾大娘的外甥被她揪住后衣领丢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