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都知道?”江麓忍不住出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嗜赌成性,随身带着骰子。”
周予安伸手,在她的掌心里躺着一枚拇指大小的骰子,上面有泥,跟在那具尸骸上发现的一样。
“这骰子是你的吧?兽骨所制,不同于一般的木头,应该是你的幸运物。”周予安将那粒骰子拿起:“时常把玩的东西与那些被搁置起来的不同,一眼就瞧出来了。这骨制的骰子,养着不易吧?用的什么油?”
“不是油。”江麓刚说完叫了起来:“手印,你是从手印上看出来的。”
“没错!”周予安给了他一个认可的表情:“这骰子来之不易,你一定花费了极大的心思去养护,骰不离手,手不离骰。不管是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在你把玩的时候沾在了你的手上,你的手印在了墙上。不止是外墙,还有小厨房,靠近灶台的那一边。你怕踩到小厨房里的血迹,
进门的时候特别小心,可再小心你还是沾到了血。”
周予安将图打开,指着靠近灶台的那个位置:“这里和这里的脚印并未被清洗,应该是那些负责打扫和清理小厨房的人没看见。在这边的墙上有两个手印,掌心悬空的这个是右手,另外那个是左右。两只手不是同时按下的,而是先有的右手,后有的左手,两只手的位置有落差。我与抱琴在现场反复尝试,结论只有一个。右手是进来时留下的,左手是出去时留下的,之所以位置不同,是因为那个人的腿有问题,着力点不同,结合小厨房里留下的那两个不太完整的足印,我们推测他是个坡脚。”
江麓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脚。
“堂堂宁国侯府不会收一个坡脚的下人,外头的想要进来怕是也不容易,这个人一定是侯府里的人,且有一定的身份。”周予安继续分析:“不是大哥,二哥那时已在边关,秦夫人与我父亲生的孩子还小,剩下的就只有管家跟管家的孩子。“
“就不能是寻常的小厮吗?”江麓问,有些不服气:“那些负责打扫的下人也能来。”
“姨娘遇害是在晚上,那些个打扫的下人能进后宅吗?”周予安直视着江麓的眼睛:“清风苑不是别的地方,它位于后宅,靠近大哥跟两位妹妹的居所。莫说日常打扫的,就是那些干粗活的也是府里的老嬷嬷吧。除了管家跟管家的儿子,
旁人怕是不能轻易出入这个地方的。”
“没错,是我,但人不是我杀的。”江麓垂着脑袋:“就跟姑娘说得一样,我是无意中经过的。”
为了证明自己跟那件事毫无关系,江麓说了另外一件事,一件连江凛都不知道的事儿。
小吏的女儿有个心上人,是个贩卖杂物的小商人。不管是论前途,论财富,论身份地位那个小商人都没办法跟宁国侯江凛相提并论。可他跟小吏的女儿两情相悦,小吏的女儿非他不嫁。就在小吏左右为难时,小商人死了。
“怎么死的?”周予安问,隐隐觉得这里头还有问题。
“醉酒后冻死的,可那小商人并不喝酒,甚至是滴酒不沾。”江麓朝着秦柔看了眼:“小吏的女儿不信,找到府衙,被她爹给拉回去了。尸体是早上发现的,宁国侯府的花轿是下午到的,外间传言,那小商人是被咱们府里的人给害的,小吏的女儿,也就是那姨娘之所以入门是为了给小商人报仇。”
“胡说八道,本侯一个先皇亲封的宁国侯,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犯得着去杀人吗?”江凛甩袖:“本侯是喜欢她,却也不至于强抢民女,她若不愿,本侯必不会难为。这些污糟的言论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小的不知,小的也是听他们说的,就是因为不相信,小的才会跟大……如今是二小姐了。小的才会跟二小姐出去。”江麓拍拍自个儿的腿:“就是因为跟二小姐出去,小的这条腿才会被打断。”
“说说那天晚上的情形!”
“我是因为腿的事情去找的二小姐,我想让二小姐给我请个大夫。”江麓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晚上:“二小姐不愿意,将我赶了出来,我一瘸一拐地走着,经过清风苑时,听到里面有动静。我这个人好奇心重,趴在门上看了眼,院子里黑漆漆的,没点灯。”
“院门是开着的?”
“关着的,没上锁。”江麓继续回忆:“我知道那是新姨娘的院子,初听那个声音还以为是老爷在,后来觉得不对劲,就进去看了眼。”
“看到了什么?”
“姨娘,躺在地上的姨娘。”江麓继续道:“我没看见凶手,我进去的时候凶手已经走了。姨娘趴在地上,脑袋朝着门的方向。那晚没什么月亮,只觉得姨娘的眼睛亮晶晶的,鼻子里全是血腥气。我走过去,
姨娘冲着我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
“没听清,后来我反复琢磨,觉得那是个桂字。”
“姨娘死了?”
“死了,说完那个字就死了。”江麓道:“眼睛还是我给合上的。”
“进小厨房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好奇吧,好奇是谁杀了姨娘。”江麓抿着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去的,当时有点儿懵,等我缓过神儿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小厨房里了。就跟姑娘说得那样,我是捡着路走的。灶膛里有火星,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一些。我那会儿腿刚瘸,疼,走路不稳,沾了血。我也的确是扶了墙,不知道留了手印在上面。姑娘真神,但凭着那什么脚印,手印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后面呢?又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起码我没干什么,我就在那小厨房里转了一圈儿就走了。骰子,骰子应该是在那个时候掉的。”
“从正门离开的?”
“从侧门,清风苑有个侧门,离后花园很近。”江麓道:“那个凶手也是从侧门离开的,我在门那儿闻见了血腥气。那门后来了拆了,变成了一堵墙。姑娘若是不信,可以问我爹,我爹知道。”
江管家点头,“确实有个侧面,拆了。”
“夫人,姨娘出事儿那晚,桂嬷嬷可是与您一块儿去的清风苑?”周予安问秦柔,秦柔一楞,下意识看向江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