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不去了。
作坊被黑衣人团团围住。
随着新一轮的箭雨,沈崇明退回到家具后面。
他们只有三人,程宇还受了伤,强行突围不是办法。为今之计,只有等。信号已经放出去了,不管是程家还是隐藏在青州的暗卫很快就能收到消息。出城需得半个时辰,快马加鞭也得小半个时辰,在这期间,他们只能硬撑。
“这柜子撑不住了,我们往后走。”
“这作坊里全是家具,万一他们用火攻呢?”沈崇明担心道:“大火着起来,咱们可是躲都没地儿躲。”
“作坊在村里,一旦着火,势必引起村民注意。不止是这个村子,还有周边的村子。这么大的火一定会引起官府注意,不等大火熄灭,官差就到了。他们只想杀人,不想惹事儿,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火攻。”
周予安查看了下地形,示意他们俯身,猫着腰往后走。
不时有箭从身边擦过,家具被射出一个个窟窿。
青州县令正搂着小妾喝酒,房门猛地被人踹开,来不及发火,一枚令牌砸到了身上。来的是执剑,令牌是长宁王府的。县令打了个激灵,从凳子上滑下来。
哒哒的马蹄声,踏碎了青州的繁华,直冲城外。执剑指挥,县令压阵,蛰伏在青州的暗卫与差役一起出动。
老百姓只看到大批的军队出城,不知所为何事,待人离开,方才凑到一处交头接耳。
消息很快传到程家,传到了程大公子的耳朵里。
“长宁王府?”程大公子凝眸,盯着手里的玉簪:“看来,朝廷早就注意到程家,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是否要通知我们的人撤离?”下属道:“若是被拿住了把柄,公子您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程大公子眯了眯眼:“与我们何干?刺杀老三的是老四,我虽是程家长子,却与程家的事情无关。”顿了顿,程大公子又道:“我真是好奇,带朝廷介入后,这程家又当如何?”
“私铸铜钱,私通朝廷命官,程三公子这次怕是死罪难逃。”下属道:“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将手里的那些证据递上去?有了那些东西,将功补过,公子或可以摆脱程家。”
“摆脱程家?”程大公子扯了扯袖子:“我生来姓程,如何摆脱程家?我让你联系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下属递上一份名单:“截至目前,联系了三十三位掌柜,十三位忠于三公子,十位态度不明,墙头草,剩下的那几位分别忠于二公子,四公子以及程家其它的几位公子。”
“把那些眼睛不好的挖掉。”程大公子拂袖,“安排马车,我要带夫人出城。”
“公子要带哪位夫人出城?”
“还有哪位夫人?”程大公子瞪了下属一眼:“若是大夫人母子不在了,岂不让人怀疑我就是那个想要老三命的。”
下属不解:“可大夫人才是您的夫人,且大夫人一心为您。还有大公子和小姐,也都是极其孝顺的。”
一个眼神横来,下属赶紧住嘴,面色微白。
他知晓公子的心思,却不懂大公子为何对大夫人如此绝情。
他是程家庶子,生母出身低微,在程家不受待见。自懂事,便时时被生母斥责,认为是他不够好,拴不住老爷和老夫人的心。明明是程家的长子,老夫人的第一个孙子,却不得老夫人的喜欢。
在大公子的生母看来,这些都是大公子的错,是因为他笨,他蠢,不会讨巧。
爹不疼,娘不爱,祖母嫌弃,下人看不起,大公子就这样一天天长大了。大夫人虽是小门小户出身,却是真心疼着大公子,与大公子成婚这些年处处体贴。公子也好,小姐也好,都是夫人亲自照顾的。因为大夫人,老夫人对大公子的态度也有所改观。
反倒是那个三少夫人,自打进了程家就没有一日安宁。下属想不通,大公子为何放着贤惠的夫人不要,要一个刁蛮任性的三少夫人。
见程大公子抬步迈向门外,下属急忙跟上。
同一时间,青州县令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汗。
王爷跟王妃到了青州!
啥时候的事,他怎么半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王爷跟王妃出事了!
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出事的那个村子。一番厮杀过后,弓箭手被剿灭大半。执剑担心沈崇明和周予安直扑作坊,那边的厮杀更为惨烈,不时有人中箭。
执剑的胳膊上挨了一箭,性命无碍。院子里都是横七竖八的死尸,有黑衣人,有程家的护卫,有作坊的工匠。执剑领着暗卫,将整个作坊翻了过来,青州衙门的人,将村子翻了个底朝天。
程三公子不见了。
沈崇明与周予安也不见了。
“人呢?”执剑拎起一个活口:“被你们围攻的人呢?”
杀手垂着脑袋。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被执剑抠了出来,手废了,提不住剑,只能像块破布似的被执剑拎着。杀手不开口,执剑一脚跺到他的脚踝上。
“我问你,人呢?”
杀手疼得直咧嘴,小声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攻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人。”
“没看见人,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儿?”执剑掐住他的脖子:“当我的眼睛是瞎的。”
“真没看到人!”杀手瞥了眼地上的尸体:“程管家将我们分成了两批,我们是第二批,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人。这作坊乱七八糟的,家具也多,我们一点点搜查,还没找到人,兄弟就被杀了。”
执剑认得沈崇明的招式,也在其中两具尸体上找到了银针的痕迹。他相信王爷与王妃的实力,只要那位程三公子不拖后腿,他们定能安全无虞。
将杀手推到县令那儿,执剑命暗卫细细寻找。
“大人,这边有个狗洞。”
暗卫晃着手臂,执剑急步过去,果有一个狗洞。从洞口上的压痕来看,原是被那些废弃的木板挡着的,是有人把它搬开的。木板一侧有血迹,血迹集中在右边,他的左臂受伤了。另外一侧手印很小,还印上了半个镯子印。镯子是周予安的,是他们到青州后在程家的首饰铺买的,执剑有印象。
想都没想,执剑从狗洞钻出去。
狗洞挨着一座荒宅,荒宅里有滴落状的血迹,沿着血迹,执剑找到了他们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