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被程宇护着的申紫柔突然用力一顶,使没有防备的程宇仰躺于马背上。申紫柔闭上眼睛,等待着利箭穿身的那一刻。
风声已至,她大喊一声:“此生嫁你,无怨无悔。”
等了许久,不见想象中的疼痛,反而多了一只手臂,慢慢地将她圈回怀中。申紫柔睁开眼,发现箭掉到了地上,而周予安坐到了沈崇明的马上。
不,是沈崇明坐到了周予安的马上。
申紫柔喃喃道:“我没死?”
程宇:“是王爷和王妃救了我们。”
申紫柔愣了好一会儿,才拽着程宇从马上滑下来:“民女携夫君谢过长宁王,长宁王妃。”
面对着将自己拿住的银甲兵,程大公子道:“你们看清楚,那不是程家的人。”
不是程家的,而是官家的。
他们想要杀人灭口。
“是谁?”沈崇明调转马头:“站出来,饶你一命。”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怀疑对方。最先出声的是银甲兵的统领。银甲兵是擅长近战的步兵,他们的标准配备是长枪和刀。长枪是依据沈崇明作战时的长枪所致,由兵部和工部统一督造,重量上要轻一些,用的不是纯铁。刀是大晋武将的统一配备,没有特殊之处。
银甲兵没有惯使弓箭者。
冷箭是朝着他们射来的,故与他们无关。
跟着发生的是青州县衙的衙役和捕快,他们用的也是刀。案发时,正负责驱离城内的围观群众。不管是衙役还是捕快,佩刀皆在腰侧,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射出这一记冷箭。
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些暗卫。
暗卫分两批,一批是跟着皇上皇后来的,一批是跟着周予安和执剑来的。
皇上的那批来自于皇宫,是皇上亲自挑选,沈崇明亲自调教的。除了皇上和沈崇明,无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被利用和收买的机会很小。
跟着周予安的那批是执剑让王府的管家随便挑的。王府暗卫最初是由执剑和研书负责的,执剑负责暗杀,研书负责打探消息。
三年前,执剑和研书随他们去了鬼谷,王府暗卫大多处于隐身状态,少部分留在王府转为侍卫由管家统一调度。在此期间,部分原属于青鸾的人也纳入官府范围,王府暗卫鱼龙混杂。
思及此处,周予安开始搜索记忆中的那几张脸。
入城后,这些暗卫便以最快的速度混入围观的百姓中,他们脱掉夜行衣,撤掉面巾,伪装成普通百姓的样子。
王府暗卫的选择标准很简单,五官平平,相貌普通,能够以最自然的方式融入百姓中,叫人过目即忘。
王府里能记住他们脸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沈崇明,足够聪明,过目不忘。一个是研书,能以最快的速度记住他们每一个人与之不同的面部特征,例如鼻尖儿的一颗痣。一个是周予安,她不止过目不忘,记住他们的面部特征,还能分辨他们每个人的味道。
依据风向,冷箭射来的方向和速度,周予安锁定了那个人。抬腿下马,捡起冷箭,朝那个人扔过去。一箭穿胸却避开了要命处。顷刻间,衙役和捕快蜂拥而上,将其团团围住。
“你的主子是谁?”
那人欲咬舌自尽,周予安快他一步,掐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巴,用银针刺他的舌尖。那人只觉得一阵刺麻,舌头僵住了,牙齿变得酸软无力。
“既是打王府出来的,就该知道我与王爷的手段,说了,尚有生路,不说,我可以让你一天体会一种死法。”
“是容大人。”舌头僵了,牙齿变得酸软无力却不影响说话:“他是容太妃的侄子,与裴夫人有往来。”
“容大人?容太妃?”周予安搜索了一下大脑。
容太妃是先皇的妃子,曾与先皇有过一个孩子,未及七月,胎死腹中。是那位已逝的太后娘娘动的手。是个女婴,长得有几分像先皇。因为愧疚,先皇将其擢升为贵妃,后因太后娘娘妒忌,暗中使绊子,仅在贵妃位上坐了一年就被将为妃,直到先皇病逝。
先皇不许后宫妃嫔殉葬,所有妃子均住在原来的寝殿里。新皇登基,太后娘娘借着由头将她们迁至偏殿,除了容太妃,其余妃嫔都是挤着住的。
容太妃例外的原因有几个。
一是娘家尚在,在前朝仍有几分势力。二是她当年怀着的是个女婴,太后娘娘亦有几分愧疚。三是她懂得如何与太后娘娘相处,进退有度,在太后那边颇有几分讨喜。四是她与新皇,也就是沈隽相处融洽,在沈隽这边得了青眼。
国舅闹事儿那会儿,这位容太妃亦有被牵扯,因无切实证据,就没去找她的麻烦。太后薨逝后,太妃们被移至别宫,容太妃也就没了消息。
容大人又是那个?貌似四品以上的官员里没有一个是姓容的。
瞧出她的纠结,沈崇明捧住她的脸:“钦天监,容盛,你见过的。”
“容盛?就那个长得跟神仙似的,却不喜欢穿白衣的容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容盛姓容?我还以为容盛是他的名。”
“容盛是名?那他姓什么?”沈崇明忍着笑。
周予安答的一本正经:“沈呗,还能是什么?长得跟你一样好看,我还以为是你的堂兄弟。”
“细算起来,确与沈家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容盛的祖母是沈氏族人。容家以堪舆之术立足,往上数,三代以前都是给皇家勘探陵寝的。祖父执掌天下时与当时的容家家主一见如故,这才有了容太妃入宫,容家被提携。容家的官职,不在六部内,而在六部外。容家有势,无权,无利,这也是太后娘娘能够容忍容太妃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周予安转向程宇:“与你在京中接头的是谁?”
程宇:“一位小公子,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话不多,眼神自带疏离。衣着华贵,气质却不像是皇族中人。即便是皇族中人,也不是在京中长大的,十有八九是个旁系偏支,就跟我们程家那些在外狐假虎威的旁支一样。”
“沈谦?”周予安磨了磨手指:“你可有见到一位姓裴的夫人?”
程宇摇头:“我没见过,我的父亲应该见过。书房的暗格里有几封信,其中两封便是这位裴夫人所写。夫人若有兴趣,待回程家,我将信拿给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