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娘将你嫁给我,不就是图我程家大公子的身份。”程大指着自己:“是,我是庶子,可也是程家的庶长子。嫁给我,就等于沾上了程家。有程家这棵大树照着,你们温家才能有今日这般光景。”
“夫君错了!不是温家想要攀附程家,而是程家选择了温家。当日是程老夫人去我家提的亲,我爹娘之所以同意,一是碍于程家的权势,我们温家小门小户得罪不起。二是我爹娘打探过你的为人,觉得你还不错。”
“若我不是程家的庶子你还会嫁给我吗?你所谓的不错,不还是因为我姓程吗?”
温冉不卑不亢,直视程大的眼睛:“若你不是程家的庶子,我不会嫁给你。不是因为你没了程这个姓氏,而是我爹娘不必畏惧程家的权势可以让我找一个与其两情相悦的人。温家是小门小户没错,可谁说小门小户一定要高嫁,一定要依附大门大户。”
温冉顿了下,继续道:“夫君还记得你当年的样子吗?温文尔雅,知信知理。虽是庶子,却不卑不亢,还曾于大街上与人争论嫡庶的问题。当时,我爹就站在你的身后,他是第一个为你鼓掌的。不瞒夫君,我并不想嫁到程家。人多,事多,很难有自己的空闲和时间。我想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一年四季,一日三餐,夫妇相携,儿女绕膝。我下的厅堂,入得厨房,掌得了家,经得了商,我无需依附男人,更无需依附程家。”
“温冉她是个能干的,的确不需要依附程家。”程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出来:“我虽非你的亲生母亲,却是你的嫡母,当日为你择亲时也是用了心思的。与温家条件相当的人家很多,我为何独独选了温冉?有些话,不怕当着宇儿和柔儿的话说。不管是当女儿,当媳妇儿,当娘亲,柔儿都不及温冉。”
“是吗?”程大打从心底不认为程老夫人会为他着想。
“我的确不及大嫂。”申紫柔站了出来:“若非我出生晚了些,若非我挂着申这个姓氏,老夫人不会选我当亲儿媳妇。她老人家看上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背后的申家。与之相反,她为你择选大嫂,是因为看上了大嫂这个人。你蠢,我们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你却看不明白。”
程大愣了愣,看向温冉:“你在意什么?除了程这个身份,你还能在意什么?”
“起初是夫妻情分,你我成婚多年,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有夫妻之谊。”温冉近了半步:“地下程园里,你让我知道,你我之间……应该说你对我,没有丝毫情谊。你心里没我,压根儿没把我当成是你的妻子。”
程大避开温冉的目光,尽管那目光很温和,没有夹带一丝一毫的指责。
“你我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心中无我我认了。”温冉转过身,紧绷着身子:“孩子呢?他们总是你亲生的吧?他们日日喊你,日日伴你,你却弃他们于不顾。夫人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我与孩子于你而言都是多余的。”
“我没有,那些话是——”
“夫君不必解释。”眼睛有些酸涩,低头,轻轻揉了揉:“我不恨,不怨,但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尽了。”
说罢,转向周予安和沈崇明:“民妇温冉见过长宁王,长宁王妃。”
“不必多礼。”周予安将她扶起:“需要我们再给夫人您留些时间吗?”
“不必,不敢再耽搁王爷跟王妃的正事。”温冉福身:“温冉与程家大公子的事,自会找时间处理。”
程大定定的看着温冉,今日的她与往日大为不同,他好像从未真正的认识过自己的妻子。程老夫人上前见礼,担忧地看了眼程宇。程宇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走到母亲身边:“母亲不必担忧,都是皮外伤。”
程老夫人颔首:“母亲老了,程家的事全都由你做主。是兴是亡,是衰是败,无论什么结果,母亲都支持你,也会永远与你站在一块儿。”
程宇:“儿子以为母亲会怪儿子。”
程老夫人拍着他的肩:“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没了你,程家于我有何意义。”
程宇后退一步,拱手:“多谢母亲!请母亲召集族老,儿子有事,事关程家,需得当着诸位祖老的面说。”
半个时辰后,程家众人汇集在程氏祠堂内。
周予安与沈崇明居于正位,程老夫人坐在右手第一位,程宇坐在左手第一位。温冉和申紫柔一左一右,站在程老夫人身后。程大公子挨着程宇坐。
再往下,依次是程家的诸位祖老,都是在程家能说得上话的。
“老夫人,今日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就是啊,往常都是提前几日通知的。”
“这程家的祠堂上怎么出现了外人,且坐在了不该坐的地方,不知是哪里来的贵客,与我程家可有渊源。”
程宇轻咳一声站起来:“诸位稍安勿躁,容我为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长宁王,亦是皇上下诏册封的扶政王。这位是长宁王妃,是与王爷一道来的青州。王爷王妃驾临只为一件事。想必诸位已经猜到了——假铜钱,由我程家负责监造的假铜钱。”
话音未落,挨着程老夫人的那位族老立马站了起来:“王爷王妃,这假铜钱的事儿可与咱们无关。咱们虽是程家族老,却不管程家生意上的事儿。咱们管的都是子嗣传承,内宅里的这些。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断的就是这些不好意思麻烦官家的家务事儿。”
“叔公急什么,三儿又没说这事儿与诸位族老有关。”程宇似笑非笑:“话说回来,假铜钱的事儿叔公比我清楚。实不相瞒,程家曾奉旨督造铜钱,造钱的师傅也是官窑里出来的。程家村的那些要嘛是他们的徒弟,要嘛是他们的子侄。造出来的那些钱,说真是真,说假是假。”
“因为仿真度高,几乎与真的一模一样。”
“非也。”程宇摇头:“第一批,第二批铜钱都是领了先皇的密诏铸的,密诏就藏在这祠堂里,是真是假,王爷一验便知。即便是被朝廷查封的那批,也就是王爷与王妃特意下来查的那批,也是拿了特殊批文的,所谓特殊,就是官家合法,民间亦能流通,但不经户部,不被皇上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