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七公主云依涵。

　　她对着姜令仪亭亭而立的背影，意有所指的地说：“姜姑娘，你可承认自己先前见过月美人？”

　　“是。”姜令仪转身，“虽然不懂七公主的意思，但两刻钟之前，臣女的确去过月美人所在的偏殿。”

　　之前带着姜令仪过去的宫女匆匆出来作证。

　　“姜大姑娘的脸上不小心被泼上了乌梅浆，所以奴婢才带着她去清洗。”

　　一些人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姜令仪此刻已经是粉黛未施，干净得像出水芙蓉。

　　“父皇，儿臣认为月美人之死十分可疑，姜姑娘在特殊的时间和月美人有过接触，且精通药理，有一定的嫌疑。虽然太医令认为没有中毒的迹象，可他们毕竟是父女。”

　　她没有明说，但但凡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云依涵这是在指控姜令仪可能是毒杀月美人的凶手，而姜承望为了替女儿开脱故意否认中毒的可能性。

　　“父皇，其实在这之前，儿臣也注意到姜姑娘孤身一人离开大殿许久，没人知道她的去向。疑点重重，日后难免有人多加猜测。儿臣认为应该先将姜姑娘扣押在宫中，等验尸结果出来之后再做打算，也好证明姜姑娘的清白。断了一些人污蔑好人的坏心。”

　　姜令仪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这个小公主，从在春宴上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看自己不顺眼。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水蓝色的身影停在姜令仪的左侧。

　　姜令曦屈膝下拜，义正辞严地替姜令仪分辩道：“皇上，仪姐姐生性善良，从不伤害生灵，而且她与月美人素不相识，今日是第一次相见，没有理由下此毒手。”

　　对她的挺身而出，姜令仪并不太惊讶，她淡然地补充道：“进宫时皇宫的侍卫和嬷嬷也曾仔细搜查，不可能允许臣女将药物带进宫中。”

　　她当然带了，不过就算是此时皇帝要人搜身，姜令仪也有绝对的自信不被发现。

　　这接二连三的好戏成功勾起了萧妃的兴致，她悠闲地落座，适时为众人添上一把火。

　　“姜姑娘自然没有理由杀害宫妃，也根本不认识月美人，但别人可就说不定了，毕竟她最近因为治病可结交了不少与月美人相熟之人。”

　　这话一出，莲妃第一个坐不住了，宫宴开始时和姜令仪一起进殿的不就是她么。

　　菊姑姑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表态。

　　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了，但她仍然未能适应真正意义上奴颜婢膝的生活。

　　上位者可以毫无顾忌的无端猜疑，甚至喊打喊杀，而他们只能低声下气剖心自证，毫无尊严，更遑论人权。

　　此时她无比理解姜承望不顾一切也要向上爬的心理。他常驻太医院，每日接触的就是这个世上最尊贵，不容冒犯，也是最跋扈霸权的一群人，怎么能不心理扭曲呢。

　　姜令仪深吸一口气，按下万般不情愿，屈膝跪了下去。

　　“皇上明鉴，臣女的确去过偏殿，但从始至终未靠近月美人一丈以类，更不曾接触舞裙在上边留下毒针，当时偏殿的人都能作证。”

　　还好月美人被针弄伤的时候自己没上去管闲事，不如这会儿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后方的姜令婉看着这一幕，心知姜令仪必定不可能胆大包天地谋害宫妃，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在确定死因时出错，等太医院的消息传来，姜令仪必定安然无事。

　　正是因为知道七公主的刁难不会对他们姜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她才有闲心幸灾乐祸。看着姜令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侮辱，她一边无意识地抓挠着发痒的右手手背，一边忍不住低头弯了弯唇角。

　　“说，怎么回事！”皇帝因为这场变故毁了心情，拉着脸坐在上头。

　　“姜姑娘的确一直在门口的位置，裙子也是奴婢从月美人宫中带来的，里面的绣花针肯定是之前就藏好了，和姜姑娘无关。”

　　当时在场的宫女都出来替姜令仪作证，而且皇帝并不认为姜承望父女有谋害宫妃还妄言欺君的胆子，便准备就此放过。

　　谁料云依涵居然不依不饶，转而又问起之前她一人离开的事。

　　“万一是在月美人等人到达偏殿之前，姜姑娘就提前去布置好了呢？你精通药理，说不定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手段。”

　　姜令仪觉得荒唐，“臣女只是因为不胜酒力，所以一个人出去透透风而已，连去往偏殿的路都不知道。”

　　“既然你孤身一人，那我们怎么知道你说没有靠近偏殿是真的还是在说谎。”

　　云依涵一不做二不休，极力忽略皇后警告的目光，扬声问门口的管事嬷嬷。

　　“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之前，偏殿可有人把手？他们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出现在周边？”

　　嬷嬷额头冒汗，摇头否认，“偏殿先前没有人看守。”

　　“这就坏了。姜姑娘，还有其他人能为你作证吗？”云依涵皱眉为难地说。

　　她本意是想逼迫姜令仪自证，说出之前的行踪，好确认她是否私下和萧宸朔私会，没想到站出来说话的却是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姜姑娘在外散步时曾经与儿臣偶遇，儿臣可以作证，她没有去偏殿下毒的时间。”

　　左侧有如利剑的目光一寸一寸刮在脸上，姜令仪颇为无奈。

　　她是想要报复姜令曦不错，可现在别说八字没一撇了，毛笔都还没沾上墨呢，就提前让她察觉到了不对，这不是她想要的。

　　云景栎为人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皇帝前些日子还下令让他到大理寺历练，主审案件。有他的仗义执言，姜令仪原本就不成立的嫌疑自然更轻了几分。

　　“既然确定姜姑娘不曾接触过月美人的物件，两人又无冤无仇，臣妾看来，这就是小七因为月美人突然病故受了惊吓，精神敏感所致。皇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皇后适时站出来打圆场，心里恨不得拉着云依涵下去好好教训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