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莲妃这话问得奇怪，本宫担忧你的身体，特意让姜大姑娘走这一趟，莫非是做错了？”

　　姜令仪悄悄和冯姑姑交换了一个眼神。

　　说好的只是请个平安脉，可她们俩都快打起来了。这架势看着不简单啊，她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臣妾身子好着呢，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还是让她给娘娘看看吧，年纪大了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您说是么？”

　　莲妃的确有资本说这话，她才刚刚二十岁，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皇后虽然保养得当，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快四旬的人了，岁月难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姜令仪余光瞥见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出了殿门，垂头眼观鼻鼻观心。贵人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可偏偏她今日就看了两回，大概是不宜出门。

　　皇后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莲妃，视线扫过她尚未有起伏的小腹。

　　“你怀的是龙嗣，他不但是你的孩子，也是本宫的孩子，要唤本宫一声‘母后’，本宫关心自己的孩子，莲妃领情与否不重要。”

　　姜令仪心里一阵恶寒。

　　皇后娘娘好毒的嘴，话里只把莲妃当做孩子的容器，更惊悚的是在这个地方，估计没有多少人会认为这话有什么不对。

　　“呵，皇后娘娘只有太子一个亲生子，也难怪整日里想着抢别人的孩子过一把当亲娘的瘾。”

　　莲妃冷冷地瞥向姜令仪，面色不善地开口道：“齐太医二十年来专为妇人诊治，臣妾有他照看，出不了什么岔子，反倒是这位姜姑娘瞎猫碰上死耗子救了皇孙一命，皇后娘娘就真当她是神医不成。”

　　冯姑姑暗暗观察姜令仪的脸色，看她只是撇了撇嘴没说话才放下心来。

　　身上有些本事的人大多不忿于别人的轻视，更何况她这些天看下来，这位姜姑娘不像是忍气吞声的人，还好有点眼色在，知道这里不是她们说话的地儿。

　　姜令仪当然不会傻到去顶撞宫妃，她只是觉得奇怪，就算莲妃与皇后不和，但有必要为这事儿争论不休吗？

　　说再多，她只是一个大夫，来给莲妃把个脉而已，莲妃这推三阻四的样子很难让人不怀疑。

　　再往前想想，皇后今日召见自己也很奇怪。

　　皇后严肃深沉，不苟言笑，召见一个不认识的大臣之女只为聊天逗趣，谁信？

　　恐怕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带到莲妃的平吉殿来，甚至特意在皇上那里得到了允许。

　　一个动机不纯，一个反应怪异，莲妃这胎肯定有什么问题。

　　姜令仪暗中打量莲妃，可她面上敷了粉和胭脂，本身的唇色也被口脂盖地严严实实，自己又不能冲过去看她的舌头，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莲妃像个炮仗一样对着皇后和姜令仪轮番嘲讽，但皇后始终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莲妃怕什么，让她给你摸个脉，又不是开药，难道能把你摸病了不成。莫不是你胎没坐稳，不想叫别人知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莲妃眼神闪了闪，声音愈发大了，“皇上让齐太医全权负责臣妾这一胎，臣妾不敢轻易叫外人近身。若出了意外没人担待得起，皇后若有疑虑尽可宣齐太医前来询问。”

　　“皇上驾到。”

　　姜令仪跪在地上喊万岁的时候不禁疑惑，那个小宫女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就把皇帝给请了过来。

　　“都起来吧，皇后，你让人请朕过来，是莲妃身子有什么不对？”

　　他问的是皇后，眼神却看着姜令仪，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皇上有所不知，莲妃使小性子，不让人号脉，臣妾实在是没办法，这才劳动皇上大驾。”

　　“这算什么要紧事。”皇帝在主位落座，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齐太医日日号脉，这会儿不想看不看就是。”

　　莲妃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罢了。”皇后轻叹一口气，“臣妾本是好意，没想到惹得莲妃不快，那姜姑娘你就回东宫去照看皇孙吧。”

　　姜令仪求之不得，赶紧屈膝应下就要告退。

　　“慢着。”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又改了口风，“来都来了，你还是给莲妃看看，也好叫皇后安心。”

　　姜令仪语塞，皇帝怎么这么给皇后面子，跟太子不一样啊。

　　“臣女遵命。”

　　莲妃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将手放在了桌上，一双丹凤眼深深地看着姜令仪。

　　手指搭上莲妃手腕的瞬间，姜令仪眼神一暗，莲妃的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怎么样，姜姑娘，本宫的孩子无碍吧？”

　　四目相对，姜令仪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很多东西，威胁、杀意，还有隐藏其中的忐忑不安。

　　“如何？”皇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姜令仪眼皮跳了一跳，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天夜里有人对她说的那句话：

　　姜姑娘当心，希望七日之后从宫里出来的不是你的棺柩。

　　与此同时，姜府的栖云苑中，姜令仪空旷简陋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衣物棉被散落一地，院子里的景象更是骇人。

　　到处都是被挖开的大坑，原本就荒芜的小院愈发凄凉。

　　“老爷，夫人，没有啊。”

　　小厮忍着怨念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也不知道两位主子抽了什么风，把全府上下的人都拉来找什么书，这儿除了几本大姑娘当年开蒙时看的书，哪还有别的。

　　“这就奇怪了。”姜承望背着手转了两圈，“她从哪里学的医术。”

　　书房的密室他已经仔细查看过了，姜承嗣当年留下的手书都在里头，一页纸都没少。

　　他又想着或许是姜令仪从别的地方得到了医书，所以让人来这院子里找，可是掘地三尺都找不出东西来。

　　“老爷，她莫不是真被什么邪祟上身了吧？”

　　罗音华拉住丈夫的手臂，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换上了狠厉的表情。

　　“咱们先找个道长来驱邪，她是人也好，是鬼也罢，我就不信没有治她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