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谁家的日子有我这样艰难,倘若您都不管我,我可怎么活?母亲……”
门外站着的丫鬟面面相觑,林妈妈见状瞪了她们一眼,丫鬟们又缩着脖子干活去了。
寿安堂里是顾家老太太和已经出嫁了的大姑奶奶顾氏,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出嫁近二十年的大姑奶奶平日里竟然回府了。
怪不得众人诧异,往日里逢年过节才回来的大姑奶奶,今日早早来了顾府。按理说出嫁的大姑奶奶就算是回娘家,也需要派人传信,才能登门。
顾氏这样没有礼数,应该是有急事。可她一来就进了寿安堂,顾老太太又派亲信林妈妈守着院儿。顾府其他人再是好奇,也探不了口风。
梧栖院
顾明锦拨开手里的瓷瓶,一阵浓郁的药香从瓷瓶里散发出来。药香浓厚,沁人心脾。
青禾站在一旁也闻到了药香,赞叹道:“姑娘可真厉害,百花丸这样就成了。”
乐书接着说道:“姑娘是天纵奇才,小小百花丸自是不在话下!”
顾明锦:“……百花丸我自留三瓶,其余都送过去。”
乐书应声。
这时,魏妈妈从外面回来,见了顾明锦,说道:“姑娘,韩大娘子来了府里,去寿安堂哭诉一番,也不知为了何事?府里都在猜测,许是韩三郎又惹事了,可要打听打听?”
韩三郎韩应宗是韩恩伯府上的三公子,也是顾明锦的表哥。
顾明锦将手里的瓷瓶收了起来,递给了青禾,又接过乐书手里的帕子,边擦手边说道:“不用刻意去打听,姑母不顾面子里子去祖母那里哭诉,十之八九是和韩应宗有关。”
乐书笑嘻嘻的凑上前说道:“我原先就想将这事说给姑娘听,确是韩家三郎惹了麻烦,他在赌场烂赌,被剁了两根手指送到了韩府,大姑奶奶当时就吓晕了,醒来后才匆匆来了我们府上。”
魏妈妈惊奇:“家里人还不知道的事儿,你从哪里听来的风声?”
乐书吐舌道:“王管事来送账时,我听他说的。”
魏妈妈点了点头,算是信了乐书的话。顾明锦在乡下住了五年,回府不过月余,原先魏妈妈还担心顾明锦不能适应,却不曾想周氏手下的王管事还听从顾明锦的吩咐。
顾明锦的母亲周氏难产大出血致死,大部分陪嫁都被顾老太太和顾伯亭的填房小周氏捏在手里,为数不多的两间铺子留给了顾明锦,由王管事代为管理。
这两间铺子只有着浅薄的收入,留给顾明锦,既有个好名声,也是仗着她年幼无知罢了。
青禾、乐书是顾明锦从乡下带来的人,与府中无关,魏妈妈总是担忧她们做事粗糙,却没想这二人做事样样精细,比这侍郎府的下人们好太多了,渐渐的,魏妈妈也放下心来。
魏妈妈是顾明锦的乳娘,主子的事情她也不过分打探,只知道顾明锦很好就足够了。
魏妈妈有自己的分寸,顾明锦心中自然清楚,只是她回家的目的并不单纯,这点,她没办法和魏妈妈表明。虽然主仆分离五年,魏妈妈待她一如既往,不仅如此,还替她守好了母亲的院子,顾明锦心里是感激她的。所以很多事情她不告诉魏妈妈,也是另一种保护。
“不知道韩三郎这次又欠了多少?真是害人精。”魏妈妈咬牙切齿。
韩应宗这是第二次犯事儿了,第一次还是五年前,顾老太太掏光了底子才替他还上,现如今又惹事了。
魏妈妈当然气,因为顾老太太是用儿媳,也就是周氏的嫁妆填的这笔钱,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也就周氏留下来的几个老人知情,除了几个管事,就是几个婆子。说穿了都是奴才,实在没有办法。
顾明锦反而劝慰道:“你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姑母能下了脸子上门,自是走投无路,恰也证明了是巨额赌资,除非祖母不想……颐养天年了,否则就算是抵了母亲的嫁妆也是赔不起的。”
原先顾明锦想说祖母不想活了,可她又将话咽下,换了个说辞。乐书性子活泼,这话她听出来了,捂着嘴偷偷笑。
魏妈妈倒没在意乐书,还是担忧钱的事:“原就是拿大娘子的嫁妆补了亏空,现如今就算老太太不动这些,大娘子的陪嫁也所剩无几了,小周氏再克扣一些,姑娘出嫁还能有多少?”
顾明锦眉头微蹙,顾府找她回来的缘由就是因为一桩娃娃亲,她还不曾放在心上,魏妈妈倒是提醒了她。
魏妈妈见顾明锦不说话,也怕说多了白惹姑娘发愁,不再提这话茬。
很快顾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在讨论起这件事儿,事情闹得挺大,大姑奶奶和顾老太太想拦也拦不住。
顾府不曾分家,顾明锦的父亲顾伯亭排行老二,上有大姐顾伯兰,下有二弟顾伯林,三弟顾伯舒。除了出嫁的大姑奶奶,顾家有三房,都住在一起。
二叔叔住在南院,三叔叔住在西院,顾明锦她们则和老太太住在东院。
顾府只有顾伯亭一人有吏部侍郎的官身,其余两兄弟,二叔叔经商。三叔叔虽然书读的好,但他身有残疾,不能入仕,平日里在族中教导一些孩子认字启蒙。
每日的晨昏定省,三房的人都会凑在寿安堂,今日各房请安却被拦住了,林妈妈说老太太身子不适,却又单独留下了二房的江氏。
想起那些流言,众人心下明了。江氏早些时候得了消息,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她出身江南富庶之地,江家是世代经商的大族,家中有些财富,要不然也不可能凭借商人之女的身份嫁进顾府。
顾老太太只有大姑奶奶这一独女,平日里盛宠至极,对唯一的外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爱女和外孙有难,她定是要帮的。
现如今顾伯林不在家,江氏虽然不愿,但也得硬着头皮上,就算这会在这儿的是顾伯林,他定也会帮这唯一的姐姐。
真是作孽。
江氏暗暗咬牙,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踏进了寿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