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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花粉玉簪

照影曲 林遇泽 3506 2024-11-13 10:52

  我心内思忖着:倘若绮丽所言属实,则侯昭媛为人不过骄横跋扈些,并非十恶不赦、尖酸刻薄之流。只怕她与懿嫔并非结盟尔尔,不过秉性相投之故。如此说来,身居御殿而本性未改,如侯昭媛之流亦可结交。

  “陛下,万万不可施加刑罚。重刑之下,何证不可取?”泪光点点之下,珩贵嫔、殷淑仪、礼贵姬、敛敏、袅舞、婺藕颇有不忍,霍然起身,纷纷阻止道:“姑且不论此事真伪,单凭陛下乃旷世明君,此举便万万行不得。”言毕,深深行一礼。

  皇帝有所动容,微微颔首道:“你们六人所言甚是。”

  “然则如此一来,又该如何查出凶手?”琽贵嫔眼中疑窦纷转如墨云,道:“若非绮丽、霜雪所为,何人有此嫌隙?”

  冷眼瞧了半日,柔嫔低眉思量,语气沉重而困惑起来,幽幽吐出一口气,“若果真如此,这真凶可难查了。”

  皇帝微眯眼。众人听闻,亦惴惴不安,殿内满是局促之声。

  中宫亦皱了眉头,却被汐霞取了薄荷油轻揉额角,清新怡人的浓郁香气顿时弥漫在椒房殿内,令人醒神松脑,柔声安慰道:“娘娘,您无需这般劳心费神,自有琽贵嫔与众主子娘娘替您分忧呢。您要是有个好歹,连累了小皇子,这罪过别说奴婢,就是您也担待不起。”

  皇帝似此时方醒悟过来,握一握中宫柔荑,再次关切道:“梓童劳累多时,是时候入内殿歇息了。纵使不为你自己考虑,亦该为腹中皇嗣着想。”

  皇帝此言便系不欲中宫继续旁听。然则此话落入她人耳中,却变了味,令懿嫔不自觉微微抿嘴,面色微暗,夹带失落与自伤。

  中宫松然报之一笑,安稳道:“妾妃位居中宫,纵然有琽贵嫔在旁协理御殿之事,到底该旁听几许,以免失责。何况妾妃并不觉身子有何不适。若陛下不让妾妃在此旁听,妾妃反而会心生忧虑,以致此事一日未消,忧虑一日不灭。”一语毕,丽姿并无疲乏之态。

  “既如此,你就好好在此听着吧。只一点,若有不适,立即回殿内由御医照看。”皇帝沉吟片刻,眼见中宫语气与神态如此坚定,殷殷叮嘱道。

  “妾妃遵旨。”中宫颔首,含笑答应道。

  珩贵嫔低眉深思良久,连带着胭脂色的宫装亦蜿蜒出一片深沉之色,几欲将人的眼眸尽数盖住,瞧不清前路,方抬眼,一字一句忖度着,仔细说道:“若说此事成功,便系陆贵姬与婉嫔惨遭巫蛊横祸;若说此事败露,便系侯昭媛与懿嫔身陷嫌疑。如此说来,御殿中,看不惯陆贵姬、婉嫔且与侯昭媛、懿嫔有仇者——”

  随着珩贵嫔的一字字坦露,皇帝听后,不由得皱起眉头。

  “启禀陛下,妾妃有一事回禀。”将珩贵嫔所言来回思量一番,我心下有了计较,出言道。

  皇帝点头道:“你尽管说。”

  “今岁中秋前,妾妃、明嫔姐姐与懿嫔曾于御花园受陆贵姬责罚。待妾妃得蒙圣恩晋封姬位,懿嫔得侯昭媛赏识,焉知陆贵姬忧惧之下不会认定妾妃与懿嫔会施以报复,出此险招。”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徘徊在懿嫔的身上,却并无针对之意。

  “此言可过分了,陆贵姬怎会拿皇嗣开玩笑!婉嫔休得胡言!陛下,此刻陆贵姬身子孱弱,只怕依旧在昏迷中,不若待陆妹妹醒来,再详细询问。”中宫听罢,不禁蹙眉起来,神态微微不悦,轻轻呵斥一声道。

  我眼角的余光却瞥到汐霞随着中宫的话,机灵地悄悄入了暖阁。

  “不可。”琽贵嫔急忙出声阻拦道:“依陆贵姬眼下情状,只怕尚需三五日方可苏醒。此事若果真与陆贵姬有关,按娘娘所言,仅凭陆贵姬的身份与地位,若敢拿皇嗣开玩笑?只怕幕后还有黑手。再者,若如娘娘所言,待陆贵姬苏醒后再详细查问,此段时日足够幕后之人与其串通供词,乃至逃离刑罚。”

  琽贵嫔一番解释,令皇帝眉心一动,脸色已有几分认可。

  柔嫔见状,趁势起身,“琽贵嫔所言甚是。此事一日不查清,妾妃等便一日不得安宁。还请陛下与中宫从长计议。”言毕,深深行一礼。殷淑仪、敛敏、袅舞等随之应和。

  眼见如此,中宫无法,只得看向皇帝。

  沉吟片刻,“陆贵姬心胸着实狭隘。既如此,秦敛,吩咐羽林卫将仙居殿——”

  皇帝尚未言毕,李御医自暖阁急匆匆出来,在皇帝面前当即下跪,万般请罪道:“回禀陛下,陆贵姬玉体已无大碍,然则日后再无受孕可能。此外,微臣在陆贵姬发饰中发现此物,只怕与陆贵姬此番胎气大动所致小产有关。”言论间,呈上四支玉簪,每一支皆润色莹莹,光彩温泽。

  “哦?”接过秦敛所递玉簪,捏在指间仔细来回瞧了瞧,皇帝脸上并无异样。

  下首的我却心跳如雷轰,几欲跳出嗓子眼——此物正系我赠予陆贵姬的册封贺礼!

  “若妾妃未记错,此乃——”琽贵嫔讷讷转向我,眸色古怪而微带失望,“陆贵姬册礼当日,婉嫔所赠贺礼。”

  皇帝惊讶转向我,眼光幽暗似无底深渊,寒冰如利刃,刀刀将肌肤割裂开来,阵阵刺痛接连不断地朝我涌来,直欲噬心。

  我心内不禁打了个寒颤,却不得不如仪行礼,强自冷静平和道:“回禀陛下,此物确乃妾妃赠予陆贵姬册封贺礼。敢问李御医,此物有何不妥。”言论间,转向李御医,出言询问。

  “回禀陛下,此玉簪中装了含羞草花粉。”李御医沉声道。

  婺藕连忙一力维护我,满不在乎地叫道:“不过花粉罢了,有何稀奇?”

  “此花粉于常人无用,然于孕妇而言,具小产功效。”李御医沉稳道。

  登时,宛如九天冬风刮来六分寒霜入体,侵入肌骨,冻结四肢,连我的血液亦为之冰颤。中宫失望地瞧着我,眼中尽系怒我不争之色。

  殷淑仪忙道:“李御医,你可看仔细了。婉嫔受陛下万千宠爱于一身,陆贵姬虽有身孕,君恩却不过尔尔,婉嫔怎会下毒谋害她。何况,现放着中宫,怎会有人留心陆贵姬?”

  懿嫔眼见如此,不复方才胆怯之色,蔑笑着讽刺道:“殷淑仪所言不假。婉嫔适才所言受陆贵姬责罚确属事实,然则不及我半分。我如此鲁莽尚且忍下,不曾下如此毒手,遑论婉嫔。”

  我颤抖着身子压下一口气,强自逼迫自己缓下心神,不出一语地冷眼旁观。

  “启禀陛下,妾妃等以性命担保,婉妹妹绝无可能做出如此泯灭良知之事。”袅舞三人见状,急忙起身出列,深深跪倒在地,俯首磕头。

  眼见如此,我心下颇为感动,鼻腔酸涩,下跪行礼道:“陛下,自入宫来,妾妃与陆贵姬少有交集,何况适才懿嫔亦提及陆贵姬对妾妃惩罚不过尔尔,微不足道,妾妃怎会害她腹中之子?妾妃侍奉中宫已久,陛下可瞧见中宫凤体有所不适?”

  “现下虽无事,难保日后亦无事——毒药亦有快慢之分。”懿嫔逮住了机会,时刻将嫌疑之色尽数泼在我的身上,步步紧逼,绝不放过一丝一毫。

  闻得此言,中宫神色惊疑,抚上腹部,瞧李御医,伸手一搭脉,闻得“无碍”二字,方显安心神情。

  “中宫无碍乃家世、地位与恩宠之故。一旦出事,定牵连御殿前朝,以致朝野动荡。届时,若查出系你所为,你如何担当得起?”懿嫔不依不饶道,带着一抹痛快的笑意。

  我嘴角浮上一抹丝丝入扣的冷笑,步步紧逼道:“既如此,敢问懿嫔,谋害一介失宠嫔御腹中之子于我有何益处?”

  “这——”她微一梗塞,说不出话来,却犹不死心,一味地挣扎道:“我非你肚中蛔虫,如何能知晓?”

  “你既不知,又如何断定陆贵姬小产一事定系我所为?”我轻松反问一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你——”她一时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面色涨红。

  “朕想听的是真相,而非怼怨。懿嫔你倒是胜过宋慈、包拯。”皇帝沉着脸,紧握住赤金凤座把手,低沉着嗓子道,似暴风雨降临前来自乌云深处的雷鸣声,分外叫人惊慌。

  懿嫔与我忙行礼噤声,一脸恛恛。

  “陛下,无论陆贵姬有无诞下皇子或帝姬,于妾妃皆无威胁。您看重中宫此胎,或来日太子定为嫡出。既如此,妾妃为何要谋害一介早早失宠的嫔御腹中之子?论恩宠,来日妾妃所诞之子岂是陆贵姬之子可相提并论?”我跪在皇帝面前,神色凄婉,哀哀辩解道。

  皇帝瞥我一眼,满目疑惑,手中不住地把玩着玉簪,沉默不语,令我心头寒冷,如腊月飞雪堆积于身。

  “妾妃亦相信婉妹妹日日孝敬之心诚恳,绝无半点私心。”见我如此情状,中宫甚是不忍,在旁劝解道,口气温和。

  “若说私心,妾妃并非如娘娘所言,半点也无。”我转而低头婉转道。

  “哦?”中宫语气微微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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