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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御殿之主

照影曲 林遇泽 3419 2024-11-13 10:52

  皇后淡淡一笑,窗外的日光微微闪过,借着睫毛在面容之上仿佛投下了一片阴影,叫看到的人不寒而栗,“本宫当日想着,既然身为国母,自然名正言顺,何须非得入主椒房殿才算理所应当?纵使掌徽音殿主位,本宫依然是陛下亲自册立的皇后,无人能及本宫的尊荣。然则经过申庶人这一事之后,显而易见纵使登临凤座,依旧有免不了的灾厄。既然如此,本宫就当好生坐稳后座,名正言顺入主椒房殿,这才能给那些不法之徒一个教训——堂堂一国之母绝非寻常人可随意算计、污蔑。再者,早先算得上是本宫为人处世忒厚道了,这才招致申庶人之流的不法之徒得寸进尺、得陇望蜀。今时今日,本宫自然要好生统辖御殿,恩威并施,这才有一国之母该有的手段,亦叫那些不知分寸的歹人有所收敛。”

  一番话,看似是在商讨婺藕的罪行,然则明眼人皆看得出来此话是在杀鸡儆猴,叫吾等肃然起敬。

  在场的诸妃皆面色一凛,随即郑重行礼道:“妾妃来日定当为娘娘马首是瞻。”

  过了半晌,只顾着自己悠然啜饮的皇后终于破颜微笑,打破了眼前这一片僵局,吩咐道:“诸位姐妹且起来吧。本宫自然知晓自己在你们心中系何等地位。”

  今日这番下马威只怕系皇后历经磨难之后悟出的第一个道理:纵然之前她不曾计较名位,到底成为徽音殿主位系往日之事。今时今日,她既接任为继后,自然该有国母应当具备的气派与气场。若一味柔和待人,只怕会叫身边伺候的宫人与嫔御看轻、怠慢自己。若非如此,只怕秋紫与朱襄绝不会合作如斯、一日之间骤然反叛。想来皇后定是明了了这般道理,这才上奏皇帝请求入主椒房殿,以正视听,端正其位。

  一转眼,皇后对权德妃开口,打破了我的心绪,面容一团和气,语气和顺地问道:“德妃姐姐抚育太子可还适应?不知太子可对姐姐亲近了些?”

  “回禀皇后娘娘,太子因着妾妃与申庶人素日的关系时有亲近,故而自来了德昌宫之后,与妾妃相处融洽,并无不妥。再者,每每下了学,有了嘉和这位妹妹的亲近,太子固然疲于温习功课,到底心怀愉悦,每日都喜滋滋的,逢人便笑。依妾妃看来,似乎不曾纠结申庶人离去之事。”权德妃坐着回禀道,柔声细语,不见丝毫烦扰。

  “那就好。”皇后看似甚为满意,“本宫还担心申庶人这一番入了冷宫,会叫太子心绪不安了。既如此,本宫膝下亦养育着恭谦。来日你且与婉长贵妃、折淑妃一同带上几个孩子多来椒房殿走一趟,到底是一家子兄弟姐妹的情分。”

  吾等三人纷纷起身行礼道:“妾妃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说着,皇后不由得打了个呵欠,显示出自己的些微疲惫,吾等顺着眼色告退,依次出了椒房殿。

  离去之时,我的脑海中只留下皇后脸上那一抹艳如鲜血的口脂,令人不寒而栗,只觉今时今日的皇后已然转了性情,不复当日的平易近人。说到底,吃一堑长一智,只怕皇后已然意识到自己继续秉行怀柔手段,并不能顺利地将御殿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抬头望一眼,眼见天际之上,清淡的白云飘着三五成群的模样,唯余大片的湛蓝色光泽映入人的眼帘,我忽而觉得固然婺藕被打入了冷宫,再无翻身之日,终究挽回不了皇后那颗曾经赤诚待人的心,今后,只怕不能继续与皇后和睦融洽、掏心置腹了。说到底,她已然入主了凤仪宫椒房殿,可谓名正言顺,乃御殿之主,无人可与之匹及。

  “婉长贵妃娘娘今日看来心思甚重。”正在暗自失神之时,耳畔忽然响起折淑妃的话语。

  我一撇头,只见折淑妃颇为关怀地看着我,便报之淡淡一笑,“不外乎感叹皇后娘娘今时今日到底有了几分一国之母该有的威势与气度,称得上名正言顺了。”

  “是啊。当日皇后娘娘身居凤座而一心留在徽音殿,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今日,可算得上是理所应当了。照妾妃看来,皇后娘娘早该如此了。”折淑妃不曾看出其中的蹊跷,故而一味应和着。

  一旁的权德妃听到了只言片语,停下了脚步,细细地看着我俩,等到我俩走近了,才微笑开口道:“经此一事,想必皇后娘娘定然明了何谓排场。身为一国之母却过分柔和,便显得毫无权势与风度,教人如何心生尊崇之心?”

  我连连应和道:“德妃姐姐说得是。我亦觉得素日皇后娘娘为人忒厚道了,这才致使她在御殿之中的权势为人看轻。且不论秋紫与朱襄卖主求荣,只说咱们这几个姐妹,纵使我亦实在将皇后看做一位姐姐,而非御殿之主一般对待。说来说去,固然有咱们的错,皇后娘娘亦忒过分随和了,毫无国母该有的威严。”

  “婉长贵妃娘娘此言极是。妾妃亦深觉皇后娘娘格外可亲,叫人少了一分威严。今时今日,妾妃这才对皇后娘娘心悦诚服:既有和气之色,又有威严之态。唯有如此,方配得上国母的名号。”折淑妃点头,说出了自己的一句话。

  权德妃微微一笑,不知可否道:“但愿皇后娘娘经此一劫,依旧公正如初。”语气含带几分深重与深意。

  我与折淑妃一壁跨过凤仪宫的仪门门槛,一壁诧异起来,疑惑道:“不知德妃姐姐此言何意?皇后今时今日固然多了几分威仪,到底依旧系当日那个处事公正严明的皇后啊。”

  我与折淑妃觑着权德妃的眼色,往另一条小路上走,企图寻一个平静之所,好生详谈一番,避开那些见着我等随即行礼的低阶嫔御。

  权德妃领着我俩一路奔赴白鹤羽园里头的茧凰亭,惬意入座之后,才娓娓开口道来,“皇后娘娘经此一事,已然转变了心性。你们只看她今时今日的旁敲侧击,便可知晓她心里头不复当日的宽厚。只怕她今时今日一旦遇上嫔御、宫人违背宫规或忤逆犯上之类的事宜,会采取非常手段。若非当日她过于随和,只怕无人会算计到她的头上。今时今日,她看清了这一点,自然有所改变。”

  我喟然一叹,接下去道:“不然便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折淑妃低头沉默片刻,嘴角忽地开出一朵淡淡的微笑,语气却是夹带上了冬日寒凉北风中的飞雪,一朵朵慢慢将人的内心尽数冻住,难以融化半分,“皇后娘娘能转变如此,倒算得上系御殿之福了。若非当日皇后娘娘格外宽厚,只怕申庶人绝不会如此嚣张放肆,一连串的连环计,祸乱御殿至如此地步。”

  “说来说去,到底咱们姐妹身正不怕影子斜,如何这般忧虑。”权德妃低头沉默了片刻,随即无谓地笑道:“你们且看看当日与陆氏一同晋升的冷良人,今时今日受陛下冷落至此,地位低下,能每日行晨昏定省之礼,得见皇后凤容一面,可算得上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若非正四品良人之位,只怕她会逐渐被人所遗忘,彻底消失在御殿之内。”

  方才椒房殿内,我曾环顾四下,自然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始终默默无闻的冷良人。我初次觐见中宫当日,陆氏因孕晋为贵姬,她亦水涨船高,自中才人晋为良人。可惜的是,经此一事后,御殿之内再无她的身影。从那一刻起,或许更久之前,她在御殿之内便系一介若有似无的存在。御殿,固然富丽堂皇而金堆玉砌,到底归吾等这般地位的嫔御所有。对于她这般无宠无阶的嫔御,实在不过一介受苦的牢笼。

  “除了冷良人,还有恪贵人、仲娙娥、仰娙娥、冯侍栉、陈侍巾、贾御女等人亦如此下场。若非每日晨昏定省,只怕无人注意到她们的身影。说来,只怕我今日不提,你们甚至记不起御殿之内还有这么几位嫔御吧?”说着,权德妃嘴角一抹平和的笑意,却引出了我与折淑妃的尴尬一笑。

  折淑妃收了笑意,随即道:“我晋为嫔御的日子迟,自然不记得冷良人之事。然则,身居内御之位时,我却是听过传言蜚语的。若非当日琅贵妃暗示陆氏假孕,只怕陆氏不得如此下场。”

  “陆氏如此为人,纵使没有琅贵妃的计策,她依然不得好死。”我径直开口,一语中的,惹得她们二人纷纷侧目。

  “当日御花园掌掴一事吾等早已知晓,婉长贵妃你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再者,逝者已逝,何必拘泥于过往呢?”折淑妃、权德妃疑惑地劝慰道:“依我俩素日所见,你并非如此斤斤计较之辈。”

  我无所谓地一笑,“我自然不会与一介逝者计较。然则,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孽。当日,纵使恩宠深厚如琅贵妃之流,尚且待人和颜悦色,而她不过晋为贵姬而已,随即摆出了大架子,岂非寻死?御殿之内,除却冷良人,再无人与她交好。她当日落难而无人为之求情,可见系佛家所云‘因果报应’。你们且看昭贵姬素日为人,自然知晓她们二人会有今日如此不同的下场,实则早早注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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