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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定诚淑妃

照影曲 林遇泽 3715 2024-11-13 10:52

  “姝妃——”我尚未言尽,便住了口,犹豫起来。

  “姝妃固然与琅贵妃一同入宫,到底属新罗贡女,只怕难知晓。”煍王了然我的意思,摇了摇头,否认道。

  “如此,便只剩下婳妃、瑛妃二人了。”我垂下睫毛,不安地颤抖着。

  婳妃为人和善,我曾与她交好。倒是瑛妃,平日来行事低微,亦不曾多言,实难看出系何等人物。

  “婳妃父兄戍守边疆,有护国之功。至于瑛妃,我便不晓得了。”煍王仍旧摇头道。

  我低头深思一番,“罢了,咱们眼下猜测许多亦无甚用处,不若静观其变。”

  “也是。”煍王颔首行礼,“耽误了玉真妃这些时刻,我先行告辞。”言毕,作揖行礼。

  “煍王慢走。”我行礼如仪,愣愣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走了没几步,煍王转过身来,面色微郝地开口道:“若玉真妃允准,我可否每月前来探视?”

  顿了顿,不过片刻,我回过神来,心底里头打着自己的小如意算盘,含笑道:“如此,多谢煍王了。”

  煍王闻得此言,欢喜之情大于言表,步履生风,面容如春。

  回到洞真殿,我心下不住地揣测着,回忆着往昔的事迹:届时,袅舞吟诵《山行》,提及金银木,更道此诗指坐凤辇至梅林,于梅林高处俯瞰冷泉宫。自凤仪宫至梅林,需经云帆月舫。云帆月舫乃怀帝生母——庄帝琦贵姬刘氏诞下怀帝后,怀帝为着追念之情,特命工匠建造而成。穆贞庄后天性仁慈良善,出生那日刘府上空紫气东来,人以为异。入宫后,恩爱缠绵之下,庄帝更是赐楠木制真珠舍利子宝幢。后怀帝登基,将楠木制真珠舍利子宝幢安放于锦浪亭井字梁上,与云帆月舫遥遥相对。如此说来,事关重要之处不过云帆月舫、楠木制真珠舍利子宝幢、梅林。此三者有何关键之处?

  我想得脑仁儿亦疼痛起来,只得撇下不提,来日再说。

  炎热的夏季似乎漫漫长得无尽头,煍王再来的时候,我知晓了侯贤妃不日消失在了这腾腾升起的燥热中。为着她的离世,皇帝分外哀痛,接连几日哭泣流涕,然则不过将其追谥为定诚淑妃,更特特下旨以作追念之情。

  维年月日,皇帝曰:

  咨故贤妃侯氏,惟尔合徽挺懋,爰光素里,友琴流荇,实华紫掖,奉轩景以柔明发迹,处椒风以婉娈升名,幽闲之范,日蔼层闱,繁祉之庆,方隆蕃世,而当春掩藻,中波灭源,朕用震悼,伤于厥心,松区已剪,泉冥将遂,宜旌德第行,式衍声芳,魂而有灵,尚兹宠渥,呜呼哀哉。

  亦作文曰:

  美连娟以修嫭兮,命樔绝而不长。饰新官以延贮兮,泯不归乎故乡。惨郁郁其芜秽兮,隐处幽而怀伤。释舆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阳。秋气憯以凄泪兮,桂枝落而销亡。神茕茕以遥思兮,精浮游而出畺。托沈阴以圹久兮,惜蕃华之未央。念穷极之不还兮,惟幼眇之相羊。函荾荴以俟风兮,芳杂袭以弥章。的容与以猗靡兮,缥飘姚虖愈庄。燕淫衍而抚楹兮,连流视而娥扬。既激感而心逐兮,包红颜而弗明。欢接狎以离别兮,宵寤梦之芒芒。忽迁化而不反兮,魄放逸以飞扬。何灵魄之纷纷兮,哀裴回以踌躇。势路日以远兮,遂荒忽而辞去。超兮西征,屑兮不见。寖淫敞,寂兮无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

  乱曰:佳侠函光,陨朱荣兮。嫉妒闟茸,将安程兮。方时隆盛,年夭伤兮。弟子增欷,洿沫怅兮。悲愁於邑,喧不可止兮。向不虚应,亦云己兮。嫶妍太息,叹稚子兮。懰栗不言,倚所恃兮。仁者不誓,岂约亲兮?既往不来,申以信兮。去彼昭昭,就冥冥兮。既不新宫,不复故庭兮。呜呼哀哉,想魂灵兮!

  福祸相依的是,御医测出夕丽人有孕二月,皇帝晋为从三品玉贵姬,名正言顺入主星月宫凤华殿。

  听闻此事,我心下感叹:终于,这龙胎到底落在了玉贵姬的身上。为着她的容貌,自然恩宠如深,怀有帝裔系早晚的事。然则玉贵姬固然恩宠颇深,皇帝到底不忘其她嫔御所出之子,倒叫我心下庆幸。固然敛敏有皇太太后扶持,与婺藕膝下皆育有一位皇子,有她俩护着,并皇后身为养母,我终究担忧鸾仪的安危。

  待得一日,在煍王吞吞吐吐的言论中,我得知了一则天大的消息,几欲令我当场昏厥:

  玉贵姬册礼那日,诸妃与皇帝同游汤泉行宫,一齐恭贺玉贵姬身怀龙裔。在贴身内御红药、保姆客氏的陪同下,皇后、婳妃、艾修容、依修媛、鸾仪五人,于汤泉行宫绿鞠皓月殿上游船,戏耍银湖。

  王体乾与几个亲信小内侍听凭鸾仪的吩咐,往深水处泛小舟荡漾时,一狂风刮翻小船,为着依修媛不当心,撞了艾修容、鸾仪一下,她们二人当即跌入水中。

  “什么?鸾仪可有大碍?”闻得此言,我当即打断,语气焦急,心下猛地一揪,万般觳觫涌上心头,唯恐鸾仪身遭不测。

  “艾修容熟识水性,不过须臾,她便已将嘉敏帝姬救起。帝姬不过虚惊一场,身子无碍。”煍王赶忙柔声温和地安慰道。

  我的心顿时压了下去,似坠了千斤重担,庆幸万分,恍若惊魂隔世,冒出一身冷汗。

  眼见我如此情状,煍王不忍地婉转提道:“固然经艾修容救起,嘉敏帝姬到底自此落下病根,药石无效。”

  “什么?”我再次震惊,双眼睁大,遍体颤抖起来,手指微微颤动,气息不匀,甚是脆弱,心跳如雷轰。

  煍王赶忙继续道:“好在工部尚书进献了一道灵露饮,清甜可口,于嘉敏帝姬的病情有奇效,且气息似葡萄,嘉敏帝姬颇喜爱,可谓日日饮用。”语气满含安抚。

  我蹙眉,不安地盯着煍王的双眼问道:“那灵露饮当真如此有奇效?”

  煍王坦然笑着,颔首道:“确有奇效。”

  闻得此言,我终于稳妥,放下了心。

  孰料一个月后,秦敛奉皇帝旨意传来鸾仪二次游玩银湖、不幸落水,致使病情加剧、浑身浮肿的消息,令我震惊得昏厥过去。待到醒来之后,秦敛已走,倚华、莺月候在床边,为我额头敷上冰冷的麻巾,抹着眼泪。

  方一开口,我便察觉我的声音沙哑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娘娘,您别起身,您受到了惊吓,正发着高烧呢。”倚华赶忙扶我躺下。

  待倚华为我拉上被子,我身子虚弱地安稳躺好,方回想起来,“秦敛——”

  两个字一说出口,我当即想到昏倒之前秦敛告知我的消息,急忙起身,神色焦急道:“鸾仪她——”偏偏身子虚透了,如此一来,登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几近昏迷之意。

  莺月一壁安慰着,一壁扶我重新躺下,劝解道:“嘉敏帝姬固然病情加剧、浑身浮肿,到底有皇后与太医院所有御医看护着,想来自是稳妥万分。倒是娘娘您,可别出意外了。”

  我却忽而另有疑虑,平和了气息,慢慢琢磨起如同一棵嫩芽长出泥土的奇异之处,细细回味着秦敛回禀的这番话,待心思缓和下来,终于摸索出一片清晰的蹊跷之处,直接对倚华问道:“倚华,按理说鸾仪曾落水,依着皇后谨慎的性子,绝不会这般快便好了伤疤忘了疼。如何此番还会再度游玩银湖?”

  此言一出,倚华亦停顿了一下,继续为我掖好被角,细细安慰着,“娘娘此言的确有理。然则咱们如今身处瑶华宫,除却秦内侍带来的消息,咱们再无其它。若娘娘意欲深究,只怕不是好时机。咱们不若待回宫后再详加彻查此事。”

  “今时今日,发生了这等大事,我如何耐得下心等到回宫的那一日?”我眉宇间尽显忧愁,甚是不安。死揪着被子的柔荑带着微微的颤动,显示出我内心的觳觫。

  倚华温柔地覆上我的双手,细细劝说道:“嘉敏帝姬不过一介帝姬,并无登基的可能;再者,有皇后身为养母,且心思缜密而慎重,只怕无人会有机会对她下手。依奴婢看来,只怕此二桩落水事件,不过系意外罢了。娘娘眼下身子虚弱,瑶华宫这儿亦无滋养玉体的补品,如何经得起如此折腾?娘娘不若好生保养自己的玉体,静心等着回宫的那一日。届时,只怕御殿之内会另有一番光景。”

  倚华的劝导合情合理,然则我心里头依旧惴惴不安。

  揪心了半个月,秦敛到底奉旨,带来了有关鸾仪的消息:有煍王相助、御医佐证,病因皆在灵露饮。吴太仪、吕保仪与正一品太医令程据阅遍古籍,终寻得救治之法。

  至于追究起责任来,首当其冲便系工部尚书。当日,正系他举荐上献了灵露饮,鸾仪方有此遭。然则,工部尚书自称此乃一介云游僧所献,自己亦受骗了。无论如何,为着‘谋害帝姬’一罪,工部尚书职位遭罢免,满门遭流放。依修媛一时碰撞之下,固然无意之举,终究害得鸾仪遭受此灾,故而皇帝一番追究之下,降为丽仪,迁出淑景殿。为着赏罚分明,吴太仪、吕保仪晋正五品珆嫔、珊嫔。为着艾修容曾救过鸾仪一命,在皇后提携下,艾修容晋从二品温贵嫔。

  闻得此言,我心下颇为感怀:皇帝他到底将鸾仪的安危放在心上,记在心中。若非如此,工部尚书如何会满门遭流放?纵使杀人放火,亦不及牵连满门。显而易见,鸾仪在他心中绝非寻常皇嗣可相提并论。

  心中登时涌出无尽的觳觫与后怕,令我直欲当即回宫,然则二载之期未满,终究不能回御殿,否则便系抗旨不遵,罪大恶极。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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