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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乾和僧稠

照影曲 林遇泽 3585 2024-11-13 10:52

  禁足期间,袅舞暗中与婺藕商计,亲自领着俞板检验曹娥尸首,最终找出唯琽妃所独有的一枚羊脂玉镶蜻蜓戒指。敛敏更是尽心竭力查出曹娥未入宫前曾卖身葬母,身为魏府奴仆。

  得知此事后,我隐下了蜻蜓戒指,只将搜寻到的其余证据上报,随即解禁。解禁后,拜访完袅舞与婺藕,我往嘉树轩给珩妃请安,答谢她搭救之举。

  “妾妃参见珩妃娘娘,此番多谢娘娘前番搭救之恩。”我深深拜倒在珩妃面前。

  面前人珩妃身着一袭五彩丝线粤绣赫赤色团绣樱花轻纱齐腰襦裙,腰间系着一圈缀雪色米珠缠枝璎珞纹流苏,端然正坐的样子愈加衬得人意气风发,神采奕奕,可见华丽之姿,气韵不减分毫。

  “妹妹快请起。”珩妃受宠若惊,亲自离座扶我起身,语气平和从容。

  “妾妃此来,一来为报答娘娘救命之恩,二来亦为娘娘善德仁心所折服,还望娘娘来日可多多庇护妾妃。”

  听闻此言,珩妃微微一笑,颇有深意道:“小事一桩而已,妹妹何须如此挂怀。说到底,还不是妹妹行得正走得直。如若不然,只怕本宫亦不得法门。”顿了顿,“本宫不过身居区区正二品妃位,何德何能庇护妹妹。妹妹此话可得小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无所不通呢。”

  “哪儿的话。”我微微笑起来,“娘娘品格高贵,德善御殿,诸妃无不心悦诚服,如何担不起国母之称。何况琅贵妃在世之时,将这御殿搅得乌烟瘴气,此番若有娘娘管理御殿,只怕这御殿的不正之风定会消散不已。”愈到最后,语气愈加严肃周到,闻之令人肃然起敬。

  珩妃眼见劝说不得,再无多话,但笑不语,悠然品茗。

  坐了一会子,我起身离去,此时恰逢僧稠法师来访,面带些微忧虑哀愁。与僧稠法师一入一出之后,往殿外走了几步路,我心下生疑,驻足脚步,借口婺藕赠予的海棠春睡锦帕丢了,吩咐倚华于仪门外等候,自己亲自去寻。实则我乃心中起疑,不明所以为何此时此刻、素来不与嫔御打交道的僧稠法师会出现在汤泉行宫,且神色忧虑地求见珩妃,只怕此中另有隐情,故而蹑手蹑脚地暗中折回,小心翼翼地在外头探听。

  “启禀娘娘,老衲前几日适才检查楠木制真珠舍利宝幢,发现里头的舍利子少了一颗。”僧稠法师乃得道高僧,语气时刻平和,从容不迫。

  “什么?丢了?!”珩妃的语调惊声而尖锐,声调如一根银针般尖细。

  隔墙有耳,我恍惚能联想起珩妃直起身来,震惊万分的模样。

  闻得舍利丢失一事,我亦甚为惊讶:楠木制真珠舍利宝幢身处重重宫禁御殿之内,寻常人哪怕闻得其名亦不能够,遑论偷盗。更何况,窃取者当株九族。

  果然,珩妃紧随之出言问道:“你可查出系何人偷窃?”语气颇为紧张不安。

  “回禀珩妃娘娘,老衲暂无力得知究竟系何人偷窃。然则老衲早已吩咐手下弟子仔细查探究竟何人曾进出过雍和殿密室。”

  “那就好。”珩妃的语气乍然松软绵绵下来。

  我仿佛能听出珩妃瞬间叹出一口气的原因:正为帝太后所看重的舍利子丢失一事,牵连甚广,乃至于一旦寻不回来,她的凤座便会成了一腔空话,要让与那异族出身的姝妃。

  到底此事与我并无关系,故而不过略微思索一番,随即放下,专注眼前。

  炎热之际,日久天长,日头高高悬在天上,不见人间何等燥热,只觉眼前一片热气在天地间升腾。无数棵碧绿葳蕤的杨柳树上,‘知了、知了’叫唤起来的蝉鸣声令人格外心烦意乱,几乎将人陷于恼怒境地。我只得吩咐凌合、梁琦、柘木等人用网涂上蜜胶,拈走玉琴居附近所有树上的知了,这才好过一些,重回几分安宁的清净。

  随着昼长夜短的日子愈加明显,不过须臾几日,便自夏至转到了七月初三。是日乃乾和节,皇帝的生辰。

  因着天热,宴席开设在汉白玉铺设而成的绿鞠皓月殿。远远望去,绿鞠皓月殿甚是广大精巧,清凉丝丝,可与御殿的琉璃宫曲水殿之恢宏广阔相媲美。随着殿内深处的冰块不断地被风轮转出清凉怡人的清风,配着汉白玉的润色,愈加显得殿内如冰清世界一般清爽。因着临银湖不远,水汽潮湿,愈加化解了盛夏的暑热,环绕着冷香亭、采菱渡、观莲畔,清风拂来,伴随着菱香莲芳,甚是清香宜人,直醉人耳。丝竹管弦之声自清晖亭上隔着临银湖阵阵飘来,清凉幽幽,直少去了几分嘈杂喧嚣。

  筵席正中央摆九龙缠绕大桌,恢弘磅礴,气势壮阔,面北朝南。下排左右东西而向,坐的是宗亲命妇、诸位嫔御。

  宫规严谨,若非重大节庆,宗亲决不可与嫔御相见。今日既可算是国宴,亦可算是家宴,故而桐王、安孝大长公主、焀王、煍王、炾王、殷氏父子皆到场。桐王乃怀帝庶五子,生母穆温庄康和元怀皇后,乃皇帝叔父;安孝大长公主与桐王一母同胞,生母亦是穆温怀后;焀王乃帝太后亲子、平帝庶长子,长年戍守边疆,此番入宫赴宴,乃西北战事大捷、班师回朝之故。

  值得一提的是,安孝大长公主固然与桐王一母同胞,然则并不曾受先帝重视,故而她所诞下的齐娙娥一入宫,便不曾受皇帝格外关注,乃至远不如父母早逝的淑慧县主——墨美人。

  今岁乾和节,非但为庆贺皇帝逾弱冠,更为西北战事告捷,封赏焀王、为殷氏父子加爵晋侯。

  宴席之上,婳贵嫔生父正二品辅国大将军殷荣加封从三品鄂州刺史、正二品昌平郡公,嫡兄从二品镇军大将军殷羽嗣加封从三品郓州刺史。行宫内,婳贵嫔身着一袭晚霞紫对襟金玉富贵图纹鲛绡纱裙,臂间挽着一条深紫万字曲水织金披帛,晋封正二品婳妃,如日中天,风头直逼当日琅贵妃所言的帝妃之首——贵妃之位。

  婳妃父兄手握兵权,身居高位而军功显赫,然婳妃惟一遗憾便系不曾沾染御殿之权半分,不曾诞下子嗣。一旦诞下皇嗣,则有父兄支持,登上太后之位的胜算多少较当日的琅贵妃大一些。可惜婳妃自当日小产之后,再无孕象,只怕从今往后再无机会有所诞了。

  举着酒杯,正愣愣沉思之际,身旁的婺藕‘呕’地一声,往我这边吐了出来,将我浅绛色的衣裙污了一大片,甚是肮脏。我顾不上其它,忙替婺藕抚着胸口,顺着后背,面色颇为担忧。

  此时,俞御医早已被珩妃传唤入内,“参见陛下,参见诸位主子娘娘。”

  珩妃急忙吩咐道:“赶紧瞧瞧申姬这是怎么了!”

  “是。”俞御医面色从容不迫地自药箱中取出脉枕,搭上脉,细细号来。

  不过须臾,俞御医面上欣喜万分,道:“恭喜陛下,申姬主子已有孕四月,然则胎像不稳,是而此刻才显露孕吐之象。”

  “当真?”皇帝当即站起身来,面容分外喜悦,“先是林良人身怀六甲,再是申姬你身怀有孕,真是天佑我大楚。”

  皇帝言毕,珩妃率先起身离座,行礼恭贺道:“妾妃恭贺陛下喜得贵子。”一壁转向婺藕,含笑道:“亦祝贺妹妹来日能够顺利诞下皇嗣。”

  婳妃领着诸妃与殷氏父子一同祝贺道:“恭贺陛下,恭贺申姬。”

  “陛下,可莫忘了祖宗规制。”我眼见如此,心底甚是欢喜,嘴角含笑,在旁和声温言地提醒道。

  “昭仪提醒的是。”皇帝一拍脑袋,笑着对秦敛吩咐道:“秦敛,传旨御殿,申姬有孕,特晋为嫔。”

  正在皇帝欢喜、与诸妃皇亲敬酒之时,珩妃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面色甚是为难,犹犹豫豫地上报,“启奏陛下,妾妃有一言不得不说。”

  能教珩妃于如此大喜之日这般为难出口的话,想必定然事关重大,故而珩妃此言一出,满殿诸妃皆静默无言。

  “你且道来听听。”皇帝重新落座,与殷氏父子喜饮一杯酒,笑容可掬。

  “雍和殿丢失了一颗舍利。”珩妃似下了极大决心,方启唇开口道。

  微一听闻,皇帝仿佛听不真切,慢慢转向珩妃,又问了一次,复闻得‘雍和殿丢失了一颗舍利’一句后,面色震惊,大手一松,手中白瓷酒杯当即翻滚落地,美酒佳酿洒落汉白玉砖地,显现出一条弯曲的痕迹,似忧忡接踵。

  众人忙慌乱起身出列,下跪皇帝面前,齐齐叩首道:“还望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皇帝面色青白不定,胸膛起伏颇大,面容显见压抑之色。许是方才被测出有孕,这会子又见皇帝如此态度,婺藕甚是惊慌。

  他狠命压下胸中情绪,阴沉着脸问道:“系何时丢的?”

  珩妃踌躇而犹豫起来,神色夹带着几分畏惧,到底大着胆子,干脆利落道:“回禀陛下,正系旦月。”

  “如何丢的?”皇帝言简意赅,眼眸凝聚九天|怒火。

  “这,只怕要传唤僧稠法师方可知晓详情——僧稠法师已在汤泉行宫。”珩妃面色为难,不知所措。

  “传僧稠法师上殿。”觑着皇帝的眼神,秦敛一心知事关重大,故而一甩浮尘,当即高呼道。

  卷三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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