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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拜访冷宫

照影曲 林遇泽 3468 2024-11-13 10:52

  我对上了倚华深沉的眼色,语气沉重而特意压低道:“若说此事与她无关,我隐隐觉得不真切。若非此事与她有关,只怕当中另有隐情——此等刺青如此难得,何人会随意将它绘就在后背之上?”

  “难不成这刺青系当日申庶人亲自吩咐人绘就在他们背上,而非她们自作主张?”莺月大胆揣测,随即摇头反驳道:“当日,琅贵妃身处御殿多年且身为皇亲国戚,自然知晓一些御殿秘事。今日的申庶人不过平民出身,家世门楣低下,如何能与琅贵妃相提并论?再者,申庶人入宫时日与娘娘同时,且并无娘娘这般得宠,如何得知此类连娘娘亦不曾知晓的事宜?”

  “我亦不曾考虑过这一点。然则,婺藕的心机谋略在短短数年内如此突飞猛进,可见得了高人指点。”我仔细注视着面前两个橘黄色的圆点,在鲛绡轻纱的朦胧遮盖下,愈加显得如同一轮被白云遮挡住的太阳,柔和地照耀着大地,叫人心底生出柔软温暖之意。

  “娘娘若心底实在放不下,不若待身子康健了再往冷宫走一趟,也好叫申庶人与娘娘的这段情彻底缘尽。或许就能解了娘娘这一分心绪。”倚华深思了良久,这般劝慰道。

  莺月正欲阻止,我随即缓缓点点头,“我亦如此思量。”转而一想,叹出一口气,“若非今日这病来得突然,叫我每日疲乏如此,只怕我无需如此多虑。这一病,整日躺在病榻上,只叫我日日胡思乱想。亏得皇后、德妃、淑妃与昭姐姐时不时前来探视,不然只怕我每日无趣得很。”

  “若非为着娘娘的好品行,只怕她们不屑与娘娘来往了。由此看来,娘娘今时今日的处境,到底有人在背后一心关注着。若为着申庶人之流,当日为她说话的人,并无几个。”莺月连忙奉承道,一壁服侍我躺好。

  倚华则借机点上一支安神香,袅袅白烟升到半空中,随即消散,继而走近,关切问道:“娘娘可需要奴婢在您床底下就寝,以免今夜娘娘再度为梦魇所扰?”

  我想了想,随即点头道:“有你在这里即可。莺月,你且戍守在外头,照看本宫起夜茶水之类的琐事。”

  听闻我如此吩咐,莺月脸上闪过一层失落的神态,随即一声不吭地下去了。

  我此举并非嫌弃莺月。相反,相较于倚华,我更为信赖莺月。她与我一同入御殿,又及时坦白自己系魏庶人的细作。如此诚恳,我自然视她为姐妹。然则论及御殿之中的阴谋诡计与人心险恶,显然倚华更胜一筹——她本就颇有资历。今日,我吩咐倚华在我床下安寝,正为与她一同商议痊愈之后探视婺藕一事。

  眼见两盏圆点在我的眼前时不时摇摆着烛火,我只觉四周寂静非常。一时之间,我心生几分恐惧,一如当日陆氏被处决之后的恛恛不安。

  “倚华——”我颤抖着声音,轻声说道。

  倚华安稳的声音自床下传来,语气安抚人心,“奴婢在。”

  缓了缓心绪,我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说究竟为何,婺藕会变得这般可怖?我从未想过原来一个人竟能变化如此之大。”念及当日婺藕纯真烂漫的情状,心头涌上一层感伤。

  “娘娘。这御殿之内,许多事皆身不由己。固然娘娘不曾有害人之心,到底虎有伤人之意。若为着信守仁德而任人胡作非为,只怕来日牵连之人甚广。娘娘不若想想,若非陆氏倒台,只怕绿植与垣曲等人的冤情无处倾诉。她们当日可不曾得罪过陆氏,还不是平白遭受这份折磨?”倚华的话语带着一种安慰的柔绵,教我的心也柔软下来。

  “陆氏本就性格暴戾,在她身边服侍自然危机重重、受尽苦楚。如此之流纵使落得个这般下场,到底实属活该。可是,婺藕她却是——”念及婺藕,我心有不忍,不由得潸然泪下。

  床底下的倚华细心安慰道:“娘娘仁心念旧,到底娘娘一心所为。然则各人自有天命,谁也无法真正了解彼此。远的不说,只论娘娘今日晋为长贵妃之位,其中来由实属艰难,其苦楚旁人未必了解得一清二楚。纵使申庶人看得一清二楚,若换作她,未必能真正明白娘娘的遭遇。只怕今时今日,对于申庶人的遭遇,娘娘亦未必能够真正了然于心。”

  倚华的一番话,叫我茅塞顿买,当即直接问道:“倚华,你的意思是,今时今日,婺藕的遭遇并非咱们亲眼目睹的那般?里头难不成掺杂了许多咱们不曾亲眼瞧见的?”

  “娘娘,申庶人近些年的遭遇只怕无人能真正做到一清二楚。若果真有人一清二楚,只怕此人定然早早预料到想出如此连环计的真凶系申庶人。”倚华停顿了许久之后,随即开口道,语气沉沉,叫人心头不由得压抑起来。

  “只怕婺藕今时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亦有不是。”语气忽而落寞起来,我的内心念及婺藕多年来积压在内心的委屈,不由得自责起来。

  “奴婢不过随口一说罢了。若惹得娘娘如此愧疚,倒是奴婢的不是了。”倚华赶忙缓和了语气,细心劝慰道:“奴婢的意思不过指申庶人多年来的境遇与心思的变化,若非她本人,只怕无人能真正了解。换作当日的娘娘,乍然入得瑶华宫,只怕其中滋味无人能彻底明白。纵使奴婢彼时与娘娘一同前去修行,到底娘娘的真正心思不曾得知一分半毫。此事说来,唯有娘娘彻底明白其中滋味。”

  倚华不提还好,她这一提,我随即想起了当日嘉煍王亲自吩咐人给我送来的一封信。心绪一时之间被这封信给牵绊住了,无声静默起来。

  当日,紫氏暗中指使人放入大猫触落大琉璃灯致使穆懿文太子离世,继而牵累上定诚淑妃的性命。此事可谓响彻御殿,为众人所瞩目。皇帝一时之间失去了太子与一位宠妃,心思甚是悲痛。若非此时夕丽人有孕,晋为玉贵姬,只怕御殿之内尚不得丝竹管乐之声来化去皇帝的悲伤。可惜的是,玉贵姬到底不曾诞下一名皇嗣,身居贵姬之位多年。若非后来帝太后与二位太妃年老体衰,身染风寒且皇后亦受惊,皇帝大行封赏冲喜之事,只怕她亦不得昭仪之位。今日看来,只怕嘉煍王当日提及的玉贵姬小产一事,另有蹊跷。

  我正欲继续往下思量下去,一时念及惇怡长贵妃已然仙逝。纵使此刻念及当日真相,揪出真凶,只怕也于事无补。故而我安下心来,专心思量着明日晨起之后前往冷宫与婺藕聚会一事。

  四月中旬的一日清晨,梳妆之时我特地吩咐了竹春依着朴素洁净的模样装扮,不欲婺藕看了心里头起毛刺。眼见自己的妆容清淡,浑然一介寻常嫔御,我方领了倚华往冷宫走去。

  一路上,因着天色不过破晓时分,东方翻起鱼肚白的颜色,御殿仿佛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面前的一切皆是雾蒙蒙的,似在梦境之中,叫人察觉出一丝不真切。此刻,一应宫人皆在睡梦之中,故而一路上只我与倚华两个人,静悄悄的氛围令人心生平和的心境。

  一路上,我与倚华念叨起折淑妃的恩宠,念及皇帝当日下令命六尚二十四司以五百万两金、五千万两银改建广寒宫一事。无论折淑妃是否身居长贵妃之位,到底她曾是御殿之中拥有皇帝独一无二心意的一位嫔御。此等恩宠纵使我亦不及万分之一。

  “娘娘无需如此妄自菲薄。论及恩宠,固然修建长乐宫所耗银钱不及广寒宫,到底陛下亦曾花了不少心思在里头。至于折淑妃,奴婢只觉她与惇怡长贵妃一般,在陛下心中另有一番地位。认真计较起来,只怕早早仙逝的二位长贵妃与娘娘、折淑妃相比,在陛下心中皆有一席之地。”倚华说着,停住了脚步,仔细看了看我的容貌,“若非仔细查看,奴婢只觉娘娘与其她三位娘娘相比,容貌皆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了。”此话一出口,仿佛察觉出来自己失言,随即慌慌掩口不语。

  我嘴角淡淡一笑,不知可否,然则一味地瞧着前方,漫步而去,语气担忧道:“袅舞已然心如死灰,我若不好生看开一些,只怕吾等姐妹俩会连葬身之地亦无。”

  “妍贵嫔心性不似娘娘这般坚定。此番穆安定公主早逝,可算是叫她失了活下去的心志。近些年,若非娘娘一味地暗中护着、扶持着,只怕妍贵嫔的日子绝无今日这般清淡。”倚华一番话,道尽了我私底下对袅舞的扶持。

  “我只知晓当日娘亲亲口对我俩说的话:我与袅舞一母同胞,冲着这一分血缘关系,我俩必得相互扶持,决不可互为敌对。”我怫郁吐出一口气,心头念及将我俩交托给公孙大娘后,娘亲千叮咛万嘱托对我俩的劝慰,只觉眼前浮现出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心头不由得酸涩起来。

  不一会儿,眼见前方出现一道破败的大门,断壁残垣,油漆斑驳。伴随着时不时呼啸而过的寒风呼啸出来的凄凉之意,透过仪门处雕刻着‘冷宫’两个字的门匾,我仿佛看到了身居里头的婺藕那副模样,鼻头不由得酸涩起来。地隅偏僻的冷宫位处御殿的角落,因着无人照看故而处处破败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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