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的心仿佛被生生扯出胸口。她多希望莲儿只是在骗她，只是把她骗过来惩治一通。面前的景象却越发印证了那些奴婢们的传言。
司膳正在离门口不远处指导厨娘们烹饪。“腿脚快点！刚才丁若兰送食材已经迟到了半个时辰，你们若不加快动作，婚庆大典就耽搁大了！”
听到女儿的名字，她浑身一个激灵，她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终于，司膳转过头，看见了她，嘴里“哎哟”了一声：“这不是四平公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这儿来了？您不是应该在浣衣局……视察吗？”
“我女儿呢？”四平公主只有这么一句。
忽然，身后鬼魅一般冒出一个身影，伴随着一个幽幽的熟悉的声音：“就在你的脚下啊。”
四平公主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莲儿。
今天是杨启光与莲儿大喜的日子，按道理这时的莲儿应该忙着梳妆打扮，而她却抽身出来，特地来到这里，为的就是等到四平公主。起初，杨启光还担心她这时抽身离开，会不会耽误大典进行的时间，可她十分自信，只留下一句：一个时辰之内，必定回来。
杨启光十分信任她，放手就让她去了，并派阿富阿贵保护她。果不其然，事态的发展都在她的计划之中，等了没多久，四平公主就找上门来了。
现在的莲儿已经盛装打扮妥当，她穿着绣有银花纹饰的华贵礼服，脸上是精致的胭脂水粉，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戴着精致又不扎眼的纹银冠冕，手上戴着低调雕花的翡翠镯子，整个人显得十分典雅庄重却又不那么张扬。快要十四岁的莲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平日不施粉黛的她，如同出水芙蓉清纯天真，今日略施粉黛，更显得面容绝美，气质非凡。
莲儿优雅地朝里头走了几步，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女儿，现在就在你的脚下啊。”
她的声音柔声细气，四平公主听得却毛骨悚然。
莲儿走到司膳身边，转头望着四平公主，眼眸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你爬下去仔细瞧瞧，没准还有呢。”
四平公主望着冲洗干净的地面，嘴唇微微蠕动着。
莲儿悦耳好听的声音再一次想起：“我没骗你，你跪下去磕个响头，没准能把她召唤出来呢。”
听见莲儿的说笑，周围的仆人与奴婢们纷纷掩口而笑。“华亭郡主真是风趣呢……”
众人的讥笑回荡在耳边。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不留一点缝隙地往四平公主的脑子里钻。血液仿佛一点点凝固，没有办法去思考，没有办法去呼吸。
丁若兰是真的不在了。只留下满地的水渍。从前的画面一幕幕回放，从女儿小时候到现在，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天空中飞翔的小鸟，花丛中盛放的鲜花，都像是一场梦。从被废黜到现在，不过几日功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却又什么都结束了。
众人看着四平公主落魄的模样，笑得更厉害了，更有甚者，模仿起道士的模样，手舞足蹈起来。
“急急如律令！召唤大法！”“我的女儿啊，你快快显出原形吧！”“快磕头呀，你不磕头怎么把她召唤出来啊？”“哈哈哈！”……
他们还在不停地笑，手舞足蹈，极尽嘲讽之事，突然，一个愤怒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说时迟那时快，四平公主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冲到了那群人跟前，抄着先前拿的那把棒槌，对着其中一个手舞足蹈嘲笑的奴婢脑袋，就是重重一击敲上去。
那奴婢还未来得及躲闪，只听喀嚓一声，头骨硬生生被四平公主敲出了一个洞。她瞪着一双眼，直挺挺倒下，血汩汩地从脑袋上喷涌出来。
“啊——”“杀人啦——”
一众女婢吓得魂不附体，四散惊逃，原本秩序井然的司膳司，彻底乱成了一锅粥。阿富阿贵连忙拔刀上前，把莲儿保护在中间。
四平公主杀红了眼，抄起棒槌就接着追打剩下的人。奴婢们尖叫着乱跑，无奈刚才聚集在此地的人太多，一时半会跑不开，互相撞来撞去，有些人还摔倒了。四平公主不顾三七二十一，逮到一个就杀一个。现在的她力大如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女婢倒在了血泊之中。
莲儿冷笑地看着这一切，看了一会儿，才下令让阿富阿贵拿下四平公主。
阿富阿贵是杨启光多年的贴身侍卫，四平公主哪里是两人的对手，何况刚刚杀了这么多人，力气也耗尽了，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制服了。
她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一双眼瞪着莲儿。
一旁的奴婢们惊魂未定，还神色骇然，大口喘着粗气。
唯独莲儿神色始终是那样淡然，她气定神闲地走过来，俯视着伏在地上的四平公主。莲儿的姿态永远是这样的高贵优雅，哪怕此时也完全不影响仪容。四平公主怒视着高贵优雅、面容绝美的莲儿，面容愤怒得更加扭曲了。
“今日是本郡主与成山王的婚宴大典，大家等一下都要享受盛宴，”莲儿柔声道，“我也不能漏了四平公主不顾，也得赏你点美食才是。”
司膳忙凑上去俯首帖耳：“华亭郡主打算赏她什么美食呢？小的现在就去张罗。”
莲儿的语气似是漫不经心：“丁若兰尸首现今放置于何处？”
“暂时在不远处库房里放着，华亭郡主要什么尽管吩咐。”刚才冲洗地面的下人们道。
莲儿的眼睛深邃如水，嘴角似笑非笑，“不如赏四平公主吃点人肉馅儿的包子吧。”
四平公主愤怒至极，头却被阿富阿贵踩在地上，嘴巴也扭曲了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愤怒的咆哮，身躯无力地在地上挣扎。模样丑陋极了。
“是，现在就去做！”司膳大手一挥，立即命下人行动起来。
莲儿的声音柔美好听：“你知道吗，四平公主，我与成山王成亲的宴席上，宾客都只能吃猪肉馅的包子呢，你吃的，可比他们好不少倍呢。”
采蘋也笑道：“是呀是呀，你一个浣衣女奴，竟可以吃上华亭郡主特制的人肉馅儿，真是让我们羡慕不已呢。”
四平公主在地上无力地挣扎。仆人们有的处理着刚刚被四平公主打死的女婢尸首，有的向摆放丁若兰尸体的库房走去，准备把尸体拿出来。
突然，门外又传来一个洪亮而熟悉的声音：“给我住手！”
莲儿和采蘋眉头一皱，这声音，可不又是刚刚的杨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