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慢悠悠踱步到了前头,慢条斯理道:“不可肢残体缺,亦不可‘防民之口’,但,不是还有一层帷帐吗?”
众人惊愕地抬头看着她。她淡然一笑,接着道:“郭嬷嬷刚刚也说了,退一万步说,可以让他们隔着帷帐见面。这不就够了吗?只要在保证能坐能行、能言能语的前提下,让罪妇王春华受点皮肉之苦,隔着帷帐,成山王根本就不会发现什么,一层帷帐,只不过是束发男子与及笄女子授受不亲的规矩罢了。”
“好主意,不过,什么皮肉之苦才能在保证能坐能行、能言能语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惩罚这个罪妇呢?”王昆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用皮鞭抽!”王昌毫不犹豫道。
王昆连连摇头,“那可不行,会留下疤痕,今后二人成婚,被看见了满身疤痕,要如何解释?我看,不如剪光她的头发,让她受辱即可。”
王昌又连连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随意改变,这是大不敬。况且,这个罪妇又没有得到任何皮肉上的教训,万万不够。”
莲儿用丝绢掩着口,莞尔一笑,“你们俩就别想得那么复杂了,依我看,这事简单得很,直接将王春华掌嘴不就行了吗,既满足能坐能行、能言能语,也满足不留疤痕、皮肉受苦。”
老夫人、王厚德、王昆、王昌听了,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道理十足,兄弟俩更是被她的聪慧惊呆了,对她投以崇敬而迷恋的目光。她眨巴长长的睫毛,清澈的眸子里藏着笑意,俊俏的小脸蛋上粉扑扑的,鼻子俏挺可爱,透着一脸的聪明相。这个世上,怎会有如此聪慧讨喜的姑娘!
“把她给我拖出去!”老夫人毫不犹豫,即刻命令道,“几个人按住她,给我狠狠地打!”
莲儿轻轻一笑,双眸变得月牙般秀美,用清脆好听的嗓音补充道:“打到面目肿胀、亲娘不识、但尚且能够勉强开口为止。”
下人们听命,不由分说把王春华往外拖拽去,门口的那两个婆子也拖着赵澧兰准备回房间将她关起来,莲儿却举了举手,示意她们暂且不必带赵澧兰回房,婆子会意,将赵澧兰扭向王春华的方向,死死制住她的身体。
莲儿满意地笑了,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她笑起来最是漂亮可爱,一副天真无邪、单纯开心的样子,像一朵春天里盛开的桃花。但她的眼底,总透着一缕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寒冽的光。
她要赵澧兰亲眼看着最美丽、最宠爱的女儿,是怎样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她要赵澧兰亲耳听着最美丽、最宠爱的女儿,是怎样被打得惨叫连连的。她要一点点折磨王春华这个貌若天仙却心如蛇蝎的嫡女,她要一层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王春华的皮,一层一层、一层一层的撕裂赵澧兰的心。
等着吧,王春华。我不会那么轻易杀了你,今日对你的折磨,都还不够你偿还我前世的利息。
……
王家府邸一角。
柱子费力地架着浑身是伤的王景,在府邸的僻静之处穿行。为了躲人,柱子绕了些路,一旦发现远处有人,又时常需要藏身,所以两个人走了半天还没走到目的地。
王景捂着胸口,有气无力道:“我实在走不动了,你要带我去哪儿?还有多远?”
“就在那儿了,”柱子往前边的一间房一指,“那间屋早没人住了,那屋的耳房,堆了些用不着的杂物,更是很久没有人去了,最近也绝对不会有人去的,住在那间耳房里,您大可放心。”
他架着王景的胳膊越来越酸,说话也越来越费力了,正说着,忽然远处看见一人正朝这方向走来,忙一把按下了王景的高个头,二话不说,拖着王景就往旁边一处假山后躲了起来。
二人猫着腰,屏住呼吸许久,只见那人并未走过来,而是朝另个方向去了,憋得面色发青的王景这才敢深深吸了口空气。他望了望前面的房子,有气无力道:“快点走吧,我有点撑不住了,头好痛。”
柱子应着声,猫着腰鬼鬼祟祟从假山后头出来,确认无人后,架着王景走了出来,“放心吧二少爷,您先去那耳房歇息着,我马上就给您送药过来,上回家中还剩下一堆跌打、止血、止痛的药呢。”
王景身上的伤似乎是发作了,越来越痛,痛得呲牙咧嘴,连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这么被柱子架着,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走近了那座房子。
一打开门,一股夹杂着灰尘的霉味扑面而来。王景皱了皱鼻子,努力睁开眼,想适应这里的黑暗光线。柱子架着他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去,这里太安静,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清晰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王景已痛得两眼昏花,无力去思考太多问题,任由柱子架着走到了里边,七拐八扭又走到了耳房。耳房里的光线更加昏暗,灰尘也更密布,走着走着都能感觉到脸上贴了张蜘蛛网。唯一的那扇小窗户挨着北面茂密的小树林,仿佛连阳光也遗忘了这个角落,硬是不肯照到里面來。
“二少爷,您先在这等会,我去外屋给您拿张凳子,再收拾收拾看有什么可以可以给您当床铺的。”柱子悄声在王景耳边道,随后让他往墙边一靠,便转身去了外屋。
阴冷黑暗又弥漫霉味的房间里就剩下王景孤零零站着。他生性便有些胆小,望了四周一圈,不由得瘆得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些黑洞洞的柜子里面仿佛藏着厉鬼,那些脏兮兮的布下面也仿佛盖着腐尸…他越想越毛骨悚然,不禁伸出手想要拉柱子,却发现胳膊痛得无力抬起,浑身的伤也折磨得他苦不堪言。他只好作罢了,自我安慰道,反正柱子就在外屋收拾东西,只不过几步之遥,还能有什么危险的呢。
果然不出一会儿功夫,柱子就回来了。“二少爷,凳子找来了,您先坐下,我再去外屋收拾床铺…”
一片阴冷黑暗中听见柱子的声音,王景倍感亲切,像遇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柱子简短安慰了他几句,又转身去了外屋。
王景坐在凳子上,孤零零等着柱子收拾东西。小小的耳房里,只剩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他不禁又害怕了,只得挪动着脚,碾在地上发出点声音,这才觉得耳朵里不那么难受。正当他不停挪动着脚制造声音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条黑影,手里那把粗大的砍刀在黯淡的光线下仍反射出一道明晃晃的寒光。
王景的血液登时凝固了。
再多的反应都为时已晚,那把大砍刀毫不留情地挥起,落在他的脖子上。只一瞬,一颗人头便落了地,骨碌碌滚出好远。他的身子也软绵绵从凳子上倒下,像一件物品,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阴暗的屋子里,只剩下断裂脖颈的鲜血汩汩涌出的声音。
……
王厚德屋前的庭院,几个婆子死死按着王春华跪在那儿,一个制着她的双臂,一个扯着她的头发,一个踩着她的腿,一个控着她的肩,还有一个正高高扬起手里的竹板,狠命地一下又一下朝王春华脸上抽打。
一声声惨叫回荡在庭院中,夹杂着王春华绝望的哭泣。赵澧兰被按在房间门口,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王春华的嘴角流着血,两边面颊已然红肿不堪,喉咙也快要叫哑了。莲儿站在她面前,看着那张貌若天仙的脸被打得丑陋不堪,听见那嘶哑的惨叫,心头越是惬意不已。
前世,王春华就是仗着身份尊贵,又才貌双全,就瞧不起莲儿这个目不识丁的婢女,觉得自己才配得上杨启光,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杨启光也同样爱着她,于是,怂恿母亲赵澧兰百般阻挠杨启光与莲儿的婚事。谁知杨启光性情刚烈,不是颗软柿子,不惜触犯皇上,也要娶莲儿为正室,最多只肯纳王春华为侍妾,连个侧妃的位置也不肯给。他不止一次跟王春华说过,“你不配,只有莲儿才配。”
回忆起前世的场景,莲儿心酸不已。她还深深记得杨启光说“莲儿才配”的时候,她心头那股甜蜜的滋味。她在王家做了整整七年的婢女,才彻底击败王春华,大获全胜,可万万没料到,最终还是败在了心如蛇蝎的王春华手里!
悬崖边王春华怨毒的眼神还浮现在眼前,诅咒的话语还回响在脑海,莲儿一个字也不会忘。这一世,她绝不会让王春华再获一丁点胜利,她要让王春华这个身份尊贵、有才有貌的王府嫡女,眼睁睁失去所有在乎的东西。她要一层一层剥开王春华的皮,一块一块撕裂王春华的肉,一声一声听着王春华的惨叫,并让全京城的百姓都像唾骂王晏一样唾骂王春华,让这个貌若天仙的才女在惨无人道的极致折磨中死去。
耳边,王春华仍惨叫连连。惨叫夹杂着绝望的哭泣,一竹板一竹板的被硬生生打回去。不出多久,她已被打得面部肿胀发紫,亲娘也认不出来了。
另头,那阴冷黑暗的耳房杂物间,王景的头颅滚在角落,触目惊心的鲜血混杂着肮脏的尘土,包裹得他满头满面都是。看样子,亲娘也认不出来了。
柱子腿脚麻利地收拾着一地狼藉。反正,二日之后就是莲儿与他约定私奔的日子,在这几日,为她再多杀两个人又如何呢。一想到很快就能拥美人入怀,做点脏活累活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