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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278垂死边缘

莲儿复仇记 吴楚东 3472 2024-11-13 10:52

  京城一角的这处庄园,仿佛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一进门别有洞天。

  穿过深色的大门,开阔的前院映入眼帘,青石砖道路两旁花木修剪整齐,一口井坐落在院落中央。主庭院四周围绕着精致的廊庑,庭院中央是一个方形的池塘,四周种满了四季常开的花卉,花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接待客人的正厅里,摆着雕刻精细的紫檀木家具,墙上挂着名家字画,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古籍和文房四宝,陈设豪华,厅房的一角还摆放着一架古琴。一张比寻常更大的八仙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具和果盘,郑仁与一人面对面坐着,那人手中拿着茶盏,却一副忧心忡忡、面色苍白的模样。

  “听闻施大人近来身体抱恙,特来慰问。”望着面前那位面色苍白、嘴唇乌青的“施大人”施捷,郑仁发出了关心的慰问。

  施捷有气无力地惨笑,“多谢郑大人关心,只是我应该快要告病还乡了。”

  郑仁笑道:“从巡抚当上新田、秦塬、申崇总督,从总督当上‘代兵部尚书’,不过三年而已。施大人材能兼备、能谋善断、运旺时盛,是朝中难得的人才。现在兵部人才如此紧缺,皇上会这么轻易让你装个病就告病还乡吗?”

  施捷心中一惊:“我是真的重病缠身。”

  “已经五日了。你本身脾胃虚寒,却要大量服用清热泻火、凉血解毒之药,你当这宫中的大夫,都查不出来吗?”郑仁似乎轻描淡写。

  施捷又是一惊:“郑大人可别乱加揣测。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去故意服药寻死?”

  “是啊,好死不如赖活,谁不想活命呢?”郑仁意味深长地感叹,“况且这也算不得‘好死’啊!究竟是怎样的压力,才让一个人用药剂把自己活活折腾得腹泻脱水而死,宁愿死在茅厕,也不肯活在朝堂之中!”

  “啊这……”施捷面色惊惶惨白。

  “你若这样服药下去,只怕等不及皇上批准你告病还乡,你就把自己折腾死了。”说着,郑仁装模作样地背起古文:“孔子过泰山侧,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使子路问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忧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

  施捷吓了一跳:“当下敏感时期,‘文字狱’尚且层出不穷,你竟敢提‘苛政’二字,就不怕掉脑袋吗?”

  “如果干脆做件掉脑袋的事,也许反而就不会掉脑袋了。”郑仁迅速接过话茬。

  施捷立即会意,大吃一惊,连忙避开目光,“谋反之罪,罪不容诛,微臣身体抱恙,郑大人还是早点请回吧……”

  “你我同命之人,”郑仁直视着施捷的眼睛,“我逃不过赵铎的老路,你也逃不过蒋友存的老路。他的倒台并非意外,而是必然。就算我没有游说群臣弹劾,作为这个风口浪尖的职位,也迟早要走上这一天。”

  施捷更恐慌了。虽然蒋友存的结局他知道是必然,但突然这么多人一起弹劾,他没想到竟是郑仁利用人脉从中游说群臣,加速了蒋友存的死亡。若如此,后面坐到这个职位的人,必然一个比一个战战兢兢。死一个,后一个就更加战战兢兢。这不,棒子还没打到施捷身上,他就已经吓得开始服药充病了。

  “以前,蒋友存总认为,李祥‘跟朱钰、陈良没什么不同’,可是他不知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蒋友存跟李祥,实际也没什么不同。”郑仁看似无意聊起了李祥的事,“李祥失去先皇这座靠山,立即就被柳如莲过河拆桥,但先皇这座靠山,也是柳如莲亲手拆掉的啊。柳如莲始终占据‘先手’,他们的博弈,哪怕柳如莲不用皇权压制,李祥也根本不是对手。”

  施捷避开目光,“鄙人才疏学浅,资质驽钝,不知郑大人所言何解。”

  “现在兵部权力过大,兵权是蒋友存的靠山,连皇上也要礼让三分,可这兵权,难道不也是柳如莲能‘拆掉’的吗?蒋友存的倒台并非简单的倒台,而是柳如莲说服陛下‘拆掉’兵部权力的开端。陛下难以一朝改革,接下去会一点点推进此事,等真正‘拆光’兵部权力的那一天,敢问你施捷还有什么筹码可以制约柳如莲吗?到那时,你还不是只能像砧板上的肉,任她宰割?战乱年间,让兵部尚书做个替罪羊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怕那时,你每日服药让自己病死的速度,还赶不上被杀的速度!”

  施捷本就苍白的脸上开始冒冷汗,“郑大人今日所言,都是句句掉脑袋的事。你就不怕我告密你谋反,让你死十遍也不为过吗?”

  郑仁两手一摊,“扳倒我,于你没有任何好处可言。巴结柳如莲的人,迄今为止,我没有看到一个好报。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是吗。”施捷强颜淡定。那日王春华“剥皮实草”,与郑通割喉自尽,血溅当场,施捷虽未在场,但听朝中议论,也对当日的血腥场面略知一二。

  “虽然我与柳如莲只是私仇,”郑仁打量着施捷,“但这个朝中,又有谁是真正爱国的呢?大家爱的都是自己,我是,你难道不是吗?你真的想死在茅厕,也不愿活在朝堂吗?”

  施捷目光颤抖了一下,陷入沉默。

  郑仁紧紧盯着施捷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不叫谋反,这叫对活命的向往。”

  紫霞宫。

  “已经五日了……她还是这样。”宫女小心翼翼对采蘋道。

  陈梅蜷缩在床头靠墙的角落,面色苍白,嘴唇乌青,浑身止不住打着寒噤。五日之前,那残酷的一幕,是她此生见过最惊悚、血腥、暴力而又最令人作呕的场面。

  为了“安抚”她的心情,莲儿“好心”提出让她这几日住在紫霞宫中,陈铨自然十分同意。就好像这女儿已经嫁入皇宫成为皇妃一样,在宫里呆的时间越久,对他来说越是值得高兴的事。

  于是这五日,她都住在紫霞宫中,住在这间屋子里——就是王春华企图割腕自杀失败的这间屋子;采蘋拉开门帘时,她看见王春华容貌尽毁地躺在地上的这间屋子;奄奄一息的王春华被拖走之前、人生的最后阶段呆过的这间屋子。

  还没嫁入宫中成为真正的“田妃”,就好似阅尽日后遭遇。她睁开眼,仿佛还能看见鼻青脸肿的王春华跪在地上,像狗一样叼着抹布擦鞋的模样;她闭上眼,仿佛还能听见王春华被绑在“棺材板”上行刑时,喉咙里发出嘶哑凄厉的惨叫;她再睁开眼,仿佛又能看见王春华在这屋子里打碎白瓷杯割开绳索划开手腕,一群宫女发现后对可怜的王春华拼命拳打脚踢,然后将王春华的脸上、头上刺满了鲜血淋漓的“奴”字;她再闭上眼,仿佛又能听见她前脚刚走出紫霞宫,身后就传来的王春华被虐打时喉咙里发出的嘶哑痛苦的惨叫;她受不了,再猛地睁开眼,仿佛又能看见双手反绑的王春华跪在地上,被莲儿逼着学习用嘴穿针引线,一根根针将嘴角、口舌扎得鲜血淋漓的惨状;她受不了,再死死闭上眼,仿佛又能听见虐打的拳脚落在王春华虚弱的身子上发出的闷响,那嘶哑凄厉的惨叫和莲儿清脆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

  “来,跟未来的田妃娘娘介绍一下,你曾经的王家,专门服侍你的丫鬟,有几个?”

  “花鸟虫鱼之所以讨人喜欢,并非因为它们生得美,而是因为它们不会说话啊。”

  “现在紫霞宫奉行节衣缩食之风,沉香都要定量供给,连本宫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哪还有闲钱养奴隶啊?”

  “之所以给她刺这么多字,是要给她的灵魂打上永远的烙印,待她到了那一边,也永远铭记今世曾经是周国的叛徒与奴隶。”

  ……

  “妖女……”五日以来,陈梅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这两个字反复徘徊。

  若在家中,好歹还有几个稍微贴心一点的丫鬟来对她稍作安慰,在这莲儿“好心”收留的紫霞宫,以采蘋为首的宫女,无一不听从莲儿的吩咐,非但不可能真正安抚她,甚至还故意将王春华生前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物品以及遭遇虐待时的物件摆在这间屋子,或在面前晃来晃去,让她噩梦中也不得安宁。

  陈梅终于知道,莲儿暂时没有借口让她做下一个“奴隶春华”,但是用这种手段想要将她逼疯,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她缩在床头一角,死死抱住头,惊惶地睁开眼,又惊惶地闭上眼,残酷暴力的一幕幕不断在脑中回放,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缓,反而被脑中脑补的想象酝酿得更加可怕。

  却在此时,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身影走进来。

  作者的话:

  崇祯帝常杀内阁首辅与兵部尚书,用刑也颇多,不按常理出牌。很多人质疑小说中“妖魔化事件”有诸多不合理不合法之处,实际每当一个朝代到了末期大都如此。《莲儿复仇记》为架空,不必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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