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

　　聂薇霜愣了一下。

　　王妈妈像是没看见她脸色不对，继而笑说，“是啊，恭喜双……哦不，从今儿该改口称您双小娘了呢。”

　　她转头一记眼神，身后一群丫鬟齐齐福身喊，“恭喜双小娘。”

　　接着她们一水溜儿的进屋布置起来。

　　王妈妈更是亲手将一套粉色新衣交到喜珠手上，“记得让双小娘换上。”

　　喜珠接收到王妈妈的眼神暗示，即便看出聂薇霜不喜，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衣服。

　　阿章将聂薇霜强忍的神色尽收眼底，并未说什么。

　　一行人忙出忙进的，傍晚时分，一个简易的喜房就布置完毕了。

　　聂薇霜也在喜珠的梳妆下，换上粉色的喜服，化了一个颇具喜庆的妆容。

　　喜珠看着妆后的聂薇霜，由衷惊叹道，“小娘真美啊~”

　　聂薇霜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思绪飘远——

　　“阿姊真美啊~”

　　她大姐，聂家嫡长女转过头的那一刻，她觉得她大姐就是那天上的仙女。

　　大姐拉着她的手，笑得像浸在蜜里一样甜，“总有一天霜儿也会成亲，一定会比阿姊还要美~”

　　“嘻嘻，那霜儿也要穿跟阿姊一样的喜服。”

　　“好，阿姊亲手给霜儿做，就做一套一模一样的。”

　　“哈哈阿姊最好啦~”

　　“哈哈……”

　　赖在阿姊肩窝下撒娇仿佛还是昨日，却不想短短两月余，物是人非。

　　她终于出嫁了，她却没有如愿嫁去顾家，也没有穿上阿姊亲手缝制的喜服，甚至没有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就这样嫁了，还是个妾，屈辱、憋屈等等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

　　眼眶一红，哪怕眉头都没皱，眼皮子都没眨，晶莹的泪还是滑落了下来。

　　喜珠见状，紧张道，“小娘，您怎么了？怎么哭了？这大喜的日子，也不兴掉泪啊。”

　　她忙拿起粉扑给聂薇霜补妆，聂薇霜却避开了她的手，拿起帕子先擦干了泪，才让她继续补。

　　还没补完，外面听到动静的阿章冲了进来。

　　聂薇霜忙扭开脸，喜珠也忙着给阿章见礼，生怕他看见聂微霜掉泪会生气，还想着给聂薇霜打掩护。

　　“爷，小娘快好了，要不您再等一下？”

　　阿章推开她，好看的长目跟钉在聂薇霜身上了一样，拔都拔不出来。

　　喜珠见此只能行了礼退了出去，关门时还不忘朝里面担忧的望了一眼。

　　聂薇霜也不想阿章生气，她刚刚也想通，她入侯府不是来嫁人的，左右将来都要离开，不是正妻的话，反而方便脱身。

　　她正轻按去脸颊上的湿意，调整好心绪。

　　蓦地，她肩头被掰了过去。

　　就见阿章蹲身下来，双目隐忧地望着她，“你，哭了？”

　　聂薇霜挤了个笑，“我，我是高兴。”

　　阿章顿了顿，“真的，高兴？”

　　聂薇霜想好了点头回应，但这脑袋就是点不下去，心里委屈往外冒，眼眶又不争气地红起来，她不敢看阿章，将脸别开。

　　阿章却轻轻将她的脸掰回来，“要不……我带你走吧？”

　　聂薇霜愣：“走？去哪儿？”

　　阿章：“回村。”

　　聂薇霜：“你走。”

　　“可你……不开心。”

　　“我不开心不是因为这个。”

　　“回去……不做妾。”

　　聂薇霜呼吸一滞，凝视阿章眼里的认真，她紧了紧指尖，最后松开。

　　她将手从阿章手里抽出来，再反拉住他，“爷，双儿不想离开。”

　　“可……”

　　聂薇霜点住阿章的唇，“双儿喜欢侯府，想一直住在这里。”

　　阿章眼里的光顷刻消失。

　　聂薇霜唇线紧了紧，继而道，“爷不必为双儿忧心，这是双儿的选择。”

　　阿章半垂着头，抬眼只能瞧见聂薇霜握住自己的手，“你，确定么？”

　　聂薇霜柔软的声线自头顶传来，“嗯，双儿很确定，而且永不后悔。”

　　阿章抬头望她，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缺失了一块，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陌生。

　　夜里，红烛摇曳，阿章横抱着聂薇霜上了喜床。

　　这一夜，聂薇霜照旧被折腾得很惨，但意外的是，阿章没再抱着她睡。

　　她讶异之余，像突然看见了曙光。

　　她觉得，这或许是个契机。

　　接下来她只要一心想着查找证据，相信很快阿章就会腻烦她，到时她离开也会容易得多。

　　次日。

　　聂薇霜起晚了，原因是阿章没喊她，也没让喜珠喊她，然后阿章也不知道那么早跑哪儿去了，总之，当聂薇霜唤喜珠进屋时，喜珠告诉她已经过了去沁园向主母敬茶的时辰。

　　“快，扶我起身梳妆。”

　　喜珠：“小娘还要去沁园？”

　　聂薇霜：“就算是起晚了，去和不去还是有区别的。”

　　喜珠见她刚下地就站不稳，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小娘，当心啊。”

　　聂薇霜双腿酸胀无比，一步都还没迈就打起了颤。

　　喜珠见状，简直秒懂，脸颊泛红道，“大爷他……”

　　聂薇霜红脸否认，“跟大爷没关系，是我睡太久，腿睡麻了。”

　　“……哦。”喜珠一脸不信。

　　聂薇霜不忘警告她，“不许出去乱说，听见没？”

　　“是。”

　　在喜珠的梳妆下，聂薇霜换了身上鹅黄，下蓝色的碎花衣裙前往沁园。

　　一路上的下人们再也不像才入府那几天，见了她只是行礼，而是在行礼的基础上，再带上一声‘双小娘’。

　　他们没做错什么，但这一声声‘双小娘’在聂薇霜听来，无比扎耳，仿佛人人都在提醒她，她现在就是个妾。

　　一个上不得台面，就算是家宴，也只配站在边上伺候的妾。

　　压下心头不快，她继续朝沁园行去。

　　路过一处时，她发现好些下人正在爬高挂灯笼。

　　不一会儿目及之处变得喜庆起来。

　　可她昨日已经办完了喜事，府上没理由翌日再挂灯笼的。

　　由于是男子，聂薇霜没有出面，派喜珠前去打听。

　　喜珠朝就近一名刚下梯子的家丁询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家丁扫了喜珠身后的聂薇霜，即便是个妾，聂薇霜也算半个主子，家丁老实回道，

　　“后日就是主母寿诞，府上要摆大宴，陈管家吩咐小的们赶紧布置上。”

　　家丁说完，称还有活儿要干就先走了。

　　聂薇霜撑着下巴：据我所知，武侯府早就不负昔日荣光，不说远的，最近几年肯定没办过什么像样的宴，否则沈家那些女眷怎么可能连我都认不出呢？

　　陈婉蓉选在这个大肆操办生辰，怕是另有所图。

　　！！

　　难道……跟阿章有关？

　　她想借着寿宴，让全东都的达官显贵都知道武侯府的嫡长子回来了？

　　可这样一来，按照祖制，她儿子沈光耀的世子之位只怕是要割让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唔，一会儿去了沁园，看看会不会有收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