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耀眼中放光，猛点脑袋，“当然。”

　　“走吧。”

　　见阿章如此雷厉风行，沈光耀愣了一秒，“诶，好嘞~”

　　他嬉笑着，再度要跟阿章勾肩搭背，但阿章依旧推开了他的手。

　　他也不气，继续跟阿章哥俩好的贴近。

　　兄弟俩在下人的视线中，越行越远。

　　而阿章想的只是：带她去好吃好玩……她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

　　聂薇霜在屋里躺了一会儿，觉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改变事实。

　　她认识阿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本就不是一个体贴的男人，又能指望他改变不成？

　　索性不再想。

　　起身后，她到妆台前，将自己的仪容整理了一番。

　　这是她母亲自小教她的，无论何时何地，都得保证自己的仪容不出任何差错。

　　梳理毕，放下木梳，她扭头瞧了瞧外头，那么久了也不见阿章回来。

　　她有些生气，因为以往就算再闹得不愉快，阿章也不会走远。

　　可都这会儿了，阿章也没回来。

　　她心底没由来地不快了起来，“到底是回到侯府的人，终归是生了脾性。”

　　她低低道，旋即摇头甩开这些无用的思绪，她身负重任，陪阿章回来就是为了给聂家平反。

　　可现在人是已经来了，究竟要从哪里查起呢？

　　指尖一下下叩击着桌面。

　　蓦地。

　　外面传来人声。

　　“双娘子。”

　　聂薇霜赶紧起身，还没迎出去几步，便见王妈妈带着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

　　“双娘子，这是主母赐你的首饰。你快看看，可称心意？”

　　聂薇霜看着王妈妈打开了小丫头手捧的一只方长的首饰盒，里面摆放着数件做工精巧的钗环配饰。

　　“双儿很喜欢，劳烦王妈妈代双儿谢过主母。”聂薇霜福了福身子。

　　“好说好说。”王妈妈没有在聂薇霜脸上看到想要的惊喜之色。

　　换言之，聂薇霜太淡定了。

　　要知道以她的出身，断没有机会见过这些精美的首饰，一般来说，哪个女人不会被这些东西心动呢？

　　但聂薇霜没有。

　　从一开始王妈妈就瞧她仔细，她只是淡淡扫过那些东西一眼，便不再留恋，没有丝毫被打动的迹象。

　　当真是奇怪，而更奇怪的是，从见到聂薇霜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聂薇霜实在不似乡野村妇那般粗糙，她格外娴静知礼，举止文雅，哪怕是站着都比侯府出生的那些家生子更有气质。

　　王妈妈盯看聂薇霜秀美的脸，愈发生疑。

　　“王妈妈，还有事？”聂薇霜的出声，打断了王妈妈的思绪。

　　王妈妈扯了个笑，侧头看了带来的小丫头一眼。

　　“她叫喜珠，从今儿起就伺候双娘子的起居了。”

　　喜珠手捧首饰盒，上前福了福身子，“喜珠见过双娘子。”

　　聂薇霜微笑，轻轻颔首，再看向王妈妈，“双儿再次谢过主母。”

　　王妈妈没再说什么，离开回去复命了。

　　聂薇霜吩咐喜珠将首饰盒找个地方收起来，喜珠便去了屋里。

　　聂薇霜看向门口，若有所思……

　　同一时间阿章这边。

　　沈光耀带他去了东都城中最大的秦楼楚馆——红袖坊。

　　刚一进门。

　　“哎哟，这不是世子爷么？”一位体态丰腴，笑容喜庆的中年妇扭腰迎来，“您都好久没来啦，莺歌姑娘天天念叨着您呢。”

　　沈光耀负手：“哦？莺歌想我啦，那我今儿就点她了。对了，这位是我兄长，你可得好生给我伺候着，他有一点不满意，我就带人砸了你这红袖坊的招牌。”

　　沈光耀笑眯眯的，言语中威胁十足。

　　老鸨听了他的话，不由高看阿章两眼，这一看不打紧，刚刚只想着哄好大金主，没怎么看清，这会儿看清阿章的容貌，顿时瞠目，更舍不得移开眼了。

　　重点世子的兄长……非富即贵啊。

　　“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老鸨笑着忙亲自带人上了楼。

　　一路上，沈光耀都在观察阿章的反应，只见他不停地环顾周遭，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他神情冷漠，也不显得有多惊讶，到让他有些意外。

　　进了包间后，老鸨很快带来了红袖坊的头牌莺歌。

　　莺歌抚琴，伴以众多身子妖娆、着装暴露的舞娘，摇曳生姿。

　　这些沈光耀都看腻了，他还是只关心阿章的反应。

　　就见阿章似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女人，目不暇接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在他准备捕捉阿章会看谁哪一个时，没多久，阿章就专注吃面前的一叠叠色彩艳丽又精美的点心。

　　沈光耀：“……”

　　几曲作罢，沈光耀见再多的美丽舞姬和好看的歌舞都不能打动阿章，不由问他，“哥，你不喜欢她们么？可以再换的。今日弟做东，必会让哥满意而归。”

　　阿章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莺歌和一众姑娘，然后默默低头继续品尝点心。

　　沈光耀：“你……”

　　他想发作，但一想到阿章的身世，还有今个儿出来，就是为了打好兄弟关系的，他只能忍。

　　莺歌等人正等着沈光耀的下一步指示。

　　沈光耀看向她们，“除了莺歌，再换一波人来！”

　　他的大发雷霆召来了外面的老鸨。

　　老鸨：“怎么了世子爷？”

　　沈光耀气得拍桌：“红袖坊要倒闭了么？没人了么？我兄长第一次来，你看看，根本一个都入不了他眼的！”

　　老鸨一听，脸都吓白了，“世子爷消消气……”

　　莺歌已经坐到沈光耀身边，她是红袖坊的人，自然要替红袖坊着想，“世子爷别生气了，您这位兄长大人，一看就不喜胭脂俗粉，不若请琉璃妹妹来吧，她蕙质兰心，极懂男人，相信兄长大人定会喜欢她的。”

　　沈光耀一听，“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琉璃。”转脸视向老鸨，“要琉璃找过来。”

　　老鸨感激地看了莺歌一眼，点头哈腰，“是是是，妾身这就去。”

　　不多时，琉璃来了。

　　她穿着紫色的衣裙，不似这儿绝大多数的女子多情妖娆，她骨子里自带几分端庄，眉目含笑，只消一眼就让人感觉很舒服。

　　从她进来，沈光耀便冲她使了个去阿章身边的眼色。

　　而来的时候，琉璃就已经听老鸨说了情况，自是乖乖地过去了。

　　感受到身边来了人，阿章提防地视向琉璃。

　　他人生得俊，但目光摄人，饶是身经百战的琉璃也被他吓得往后缩了缩。

　　而就是她的这个反应，让阿章恍惚将她看成了聂薇霜。

　　他跟聂薇霜初识的那段日子，聂薇霜也时常看他是这种惧怕的眼神。

　　他下意识就冲眼前的弱女子道了句，“抱歉。”

　　琉璃一看阿章的反应，就断定他是个内心温柔的男人，便不再惧怕，一点点又坐过去，素手给他斟酒。

　　再多余的，她就没干了，也没像其他女子那般贴着他，而是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阿章继续管边上的下人要来不同的糕点。

　　琉璃观他只顾着吃，但又不是那种多少日没吃过饭的蛮吃，他的行为更像在品尝。

　　莺歌见他们那边久未动作，不由假意打趣道，“兄长大人这就有些欺负人了，难道那些糕子还没琉璃妹妹秀色可餐？”

　　沈光耀顾着看好戏也不开口。

　　琉璃观阿章不为所动，继续吃，试探性地开口道，“大人是否已经成亲？”

　　她轻声细语地，入耳里煞是好听，阿章感觉她跟聂薇霜更像了，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些，温吞承认道，“嗯……你怎么……知道？”

　　琉璃见他言语中有些憨气，长目澄澈干净，对他心生了些许好感，挽起一个由衷的甜笑，“自然是大人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的？”阿章懵了。

　　琉璃笑着轻轻颔首，“对，大人一看就跟别的男子不同，琉璃来了半天，都不瞧琉璃一眼，证明大人心中是有人的。”

　　阿章低头看糕点，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但他放在膝头上的手紧了紧，泄露了他的心思。

　　琉璃掩笑，继续说道，“大人可是有什么苦恼，琉璃是女儿家，女人最了解女人，愿为大人分忧。”

　　阿章诧异地视向她……

　　他二人说话低，沈光耀那边只能看到他们言谈甚欢。

　　他饮下一口酒，眼起逞意：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