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打算将这件事的原由公之于众，你若是愿意，我可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府，你……”
“不必了，多谢二小姐好意。”王秋月脸上浮现出些许不正常的红晕，嘴角也渗出了一缕血丝，“二小姐，你来之前我便服下了毒药，我这辈子已经活的够久了，若是离开此处，偌大的京都城，我竟也不知道要去何处。”
王秋月将手上的镯子拿了下来，轻轻放在白幽面前，“二小姐，这镯子便送与你吧，只求您往后有时间，可以替我给夫君烧些纸钱。我们无儿无女，经此一去，怕是再无人记得了。”
白幽重重点了点头，“你放心。”
“有二小姐这句话，我没什么不放心的。”王秋月站起身，怒红色的衣衫艳的如火一般，“天色不早了，二小姐您该回去了。”
“好。”
白幽饮尽面前茶水，用力将镯子捏在手心举步离去。
这座院子里终究是又少了一个人，她只能希望王秋月下辈子能与自己夫君长相厮守，再也不分离。
前院内，楚墨正在给白敬宇喂药，白幽瞥了眼床上躺着的白敬宇，眼中尽是嫌恶。
原本只觉得白敬宇是个愚蠢的男人，没想到手段如此狠毒，若是早知道这些，她绝对不会出手相救。
“县主来了。”楚墨笑着放下手中药碗，“方才左相醒来了一次，说了几句话便又睡了，想必已无大碍，既然已经医治好了，我也该回皇宫复命了。”
“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希望往后有机会可以一同研习医术。”
“我也是，天色已晚，我就不在此多留了，县主也早些睡。”
白幽颔首，“好。”
楚墨收拾好药箱离开屋内，白幽也懒得多留，跟守夜的侍女交代了两声便去了隔壁客房。
阴沉了许久的天际终于飘起了细雪，白幽推开门时地上已经堆积了薄薄一层。
哈出一口气，白雾弥漫，深秋已经过去了，如今已到了冬日。
今日的相府莫名的有些压抑，白幽在屋内静坐了许久，直到一道尖叫声响彻后院才疲累的合上眼。
王秋月死了。
侍女在门外唤了王秋月许久没得到任何回应，疑惑推开门看了两眼，却发现王秋月妆容姣好，静静躺在床上，嘴角尽是血迹。
侍女哆嗦着上前探了探王秋月气息，却发现王秋月身子已经僵硬，想必是已经死了多时。
李氏和吴氏皆是吓得不轻，一同去后院打点了一番。
京都城里一向是有些迷信的，女子若是着红衣而死，往后一定会化身怨鬼来府里索命，吴氏倒是不太在乎这些，李氏却惨白了脸，急忙让人请来了道士做法，送走鬼魂。
没有人知道王秋月为何而死，有人说是王秋月以为白敬宇熬不过来了，所以干脆一同去了，也有人说，白敬宇的病就是王秋月所为，她知道自己一定保不住命了，所以才会畏罪自杀。
不过这一切也不过是猜测，死者为大，谁也不敢明面上说什么。
李氏为王秋月热热闹闹办了场丧礼，将尸体埋在了一处荒凉的林子，白幽不忍心，趁着夜色将王秋月尸体挖了出来，埋到了城外十里坡。
不能同生，死后定是要在一起的。
十里坡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坟头，连个墓碑都未曾立下，白幽让兰儿买了块碑铭，却没有刻下一字。
王秋月的一生，终究还是在死后圆满了。
相府里让白幽多待一刻都觉得浑身不适，既然白敬宇身子已经保全了性命，白幽也就不愿再多留。
老夫人对白幽感激不已，哪里还敢得罪，连忙派人用马车她送了回去。
白幽前脚刚走，白敬宇便醒了过来。
李氏哭哭啼啼凑在床边，哭诉着自己这些天打理相府的不容易，白敬宇只是听着，整个人如同苍老了十几岁，一句话也不愿说。好不容易等到能下床走动了，则是在王秋月离世的院子门口愣愣站了两日，随即下令拆了院子，再不许任何人踏足。
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白幽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几日食不知味，兰儿看着担心，索性将此事告诉了上官琼。
大雪下了整整三日，寒风也肆无忌惮呼啸着，白幽站在院子内，任由霜雪落在脸颊。
“皎皎，站在这里不冷么？”
七分笑意三分宠溺的声音将白幽思绪拉了回来，随即便是一件狐裘披在了身后。
白幽扯出一抹笑，“还好，手里抱着暖袋。”
上官琼将白幽纳入怀中，“城外红梅都开花了，红艳艳一片，眼下是冬日，医馆里事情也不多，左右你也是闲着，不如跟我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如何？”
“皇子府里没事要忙么？”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你这几日总是闷着，我看着担心的很，算起来你我认识这么久还从未出游过，这回你可不能拒绝了我。”
白幽看了眼上官琼白玉般的面容，沉吟片刻，叹息道：“好，那便出去走走吧。”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烦忧些什么，或许是因为王秋月之事，或许是因为真的闷太久了，既然上官琼相邀，她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好，那你回去收拾两件衣衫，我午后来府外接你。”
“嗯。”
林氏也颇为赞同白幽去城外走走，给白幽收拾了几件厚实衣物将她送到了府外，上官琼已经在马车上坐着，并未带什么侍卫，白幽也乐得清静，弯身上了马车。
白幽瞧了上官琼一眼，却发现他面上覆了张人皮面具，原本俊美的容貌变得平常了不少。
“出门坐着轮椅总是不方便，这次跟着的，都是心腹之人。如此我便可陪着你玩个尽兴了，若是娘子看不惯，待去了客栈，我拿去就是。”
白幽轻笑。“无妨。”
上官琼捏了捏白幽的脸，朝着车外扬声开口：“启程吧。”
“是。”
马车朝着城外摇晃而去，白幽将手塞到上官琼怀中，暖意瞬间弥漫在了全身，“我们是去城外小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