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左相的仇家？人在官职，难免会有些恩怨。”
“不会。”她了解白敬宇，虽然他在府中是个昏庸好色之徒，但在朝堂里人缘还不错，且和大皇子走的较近，朝堂里的人应该不会明目张胆跟大皇子作对。
“唔，那我们再调查一番，县主可有办法将这些虫子弄出来？”现在虽然找到了原因，但这么多小虫子，他们就算一根根挑，三四天估计都弄不完，更何况谁也不知道头皮的其他部位有没有。
白幽眸光微闪，“我确实有法子，但医治时不宜有人在旁，不如你先出去帮我看着门，不要让旁人进来。”
“好，那我先出去。”楚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许多人行医确实不喜欢有人在旁看着。
身后传来了关门声，白幽相信楚墨的人品，放下帘帐，手指轻覆胎记带着白敬宇去了现代的别墅。
依靠古代的医术，根本不可能将这些虫子除尽，不单单是感染，而且出血也是很多的问题，至少她的房间可以消毒成无菌的。
准备好一切事宜，白幽用药物冲洗了头皮周围，那些小虫子受了刺激，不断挣扎着往内钻，白幽忍住反胃的感觉，打开手术灯开始除去虫子。
整整一个多时辰，白幽满头汗水，终于将虫子都除尽，手旁的器皿里已经快满满一盆。
看这蛊的情况，下的时间应该还不算太长，只有红点周围些许的地方有扩散到，若是再晚发现几天，白敬宇估计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舒了口气，为白敬宇缝好伤口，又注射了些抗生素，白幽这才带着白敬宇回了院子，此刻人已经累得要瘫下去。
“楚墨，进来吧。”
“吱呀~”
门被推开，楚墨守在外面许久，整个人冻得脸色都有些发白，见屋内并没有任何血和虫子，眼中略过些许疑惑，却转瞬即逝，“县主你劳累了，这里我来守着，你先去休息吧。”
白幽点头，“你看好他，若是醒了记得莫要让他饶抓，还有不要碰到水，知道么？”
“嗯，我明白。”
“好。”白幽就着盆子里的水净了手，大步往屋外走去。
冰凉刺骨的寒风吹拂在脸上，白幽伸了个懒腰，举步往黑夜中走去。
今日的别院门口同样挂着一盏灯笼，但光亮似乎暗了些。
白幽心口莫名有些沉重，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入了院子。
王秋月如同几日前一样坐着，一身怒红色衣衫衬的整个人妖冶了几分，桌上是两盏温热的茶水。
“二小姐来了？茶已经备下了，喝些吧。”
白幽这次没有拒绝，径直走了过去，“你在等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王秋月浅笑，风韵犹存的脸上莫名染上些许诡异，“我说过，二小姐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一向是省力的，今日我既然留了门，就没打算再隐瞒什么，一切终于要到头了。”
到头了？怕是不见得。
“怕是要让王姨娘失望了，白敬宇体内的蛊已经被我解了。”
“是么？”这回答似乎在王秋月意料之中，面上并没有任何诧异之色，“二小姐，我一直以为你医术只是不错，没想到如此厉害，连蛊毒都可以解，倒是我小看你了。”
白幽不言，捧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看来今天，我会听到的应该是另一个故事。”
王秋月点头，却又摇头，“与从前也并无什么分别，那日我与你在马车上所说的句句是真，唯一骗了你的，便是我夫君的死因。”
“你夫君是因为白敬宇死的？”
王秋月握着杯盏的手一紧，眼中霎时间尽是怨恨，“是啊，是白敬宇，当年在青楼时，我时常浓妆艳抹示人，白敬宇是我的常客，对我极为喜欢，后来夫君将我赎了出去，白敬宇不满，青楼不敢跟白敬宇作对，便将夫君绑了去，都说民斗不过官，起初我是不信的。”
“后来呢？”
“后来？”王秋月嗤笑，抬手从袖口将拿出那玉镯戴在了手腕上，“我在家中等了整整一天，终于在夜间夫君被送了回来。他们挖了夫君一只眼，脸也被划了十几刀，夫君文采极好，靠着一双手弄些字画卖银两维持生计，可那日，夫君双手的指甲也全被拔了，一个没留。”
白幽几乎要喘不过气，“再后来……他便死了？”
“怎会，那群人不会让夫君死的那么容易。家里穷得很，我想尽法子筹钱，可没有人愿意得罪当官的，我坐在夫君身旁，看着他痛不欲生六日，最终我狠了心，用簪子刺死了他，他临死时终于对我笑了笑，他说自己解脱了。”
“我守着夫君尸体许久，直到尸体有了些异味才将夫君烧了。夫君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光明磊落，不会喜欢被埋在黑漆漆的地方，自出了青楼后，我从未以真颜示过人，自此我改了说话方式，走路仪态，入了相府，即便是与我欢好过数次的白敬宇都未能认出我来。”
白幽久久不言，原本今日来前她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没想到一切真相被王秋月说出来后会如此触目惊心。
“二小姐，你是个好姑娘，自从夫君死了，我还从未与人袒露过这些，杀了白敬宇是我这些年唯一活下去的目的，可惜临了了，我还是没能帮夫君报了仇。”
临了了？
白幽诧异的看向王秋月面前的杯盏，“你下了毒？”
王秋月舒眉一笑，“二小姐放心，我说过的，你我无冤无仇，我不会加害于你。我这辈子本就是在苟活，如今既然再无杀了白敬宇的可能，也就没必要再耽搁下去了，夫君一定等我等许久了。”
鼻尖莫名一酸，白幽想劝慰两句，却觉得王秋月如此留在世间，委实太苦了些。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若是她处在王秋月的位置，或许会选择在自己夫君去的那一日便一同去了吧。
这世上唯一一个给自己些许温存的人也没了，留下的只有无尽黑暗和算计，再无出路。
“二小姐，我将夫君埋在了城外十里坡上，那里一年四季都是光亮的，我死后，烦请您将我埋在他身旁，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