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话，让一切成了定局。

　　太子临走前，瞪了她一眼。

　　而她则带着罗罗，缓缓走回了东园。

　　胸口极疼，那一脚……当年，她闯了那么多祸，唐谦都没舍得下过这么重的手。

　　唯一那次，将她抽的浑身是伤……

　　想来也是气急了她，后来，他就那样走了，去执行了任务。

　　可她再也没有等到他回来面无表情的教训她……

　　彼时，九皇子府，东园。

　　“你们想干什么？已经解释清楚了……此事与我家主子无关。”罗罗守在门口，防备的盯着眼前的主仆二人。

　　皇甫清寒冷冷一笑，盯着罗罗身后紧闭的大门。

　　花葬飞速的出手，一把抓住罗罗的喉咙。

　　“别弄死了。”

　　彼时，白曦臣正在房间内炼药，自从上次雪玲蝎为姜皇后吸了毒，那尸毒一直未排出来，可是她此时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这蝎子，她只能想办法用药替这雪玲蝎逼毒。

　　可没想到，阿九竟然带着花葬闯了进来。

　　她早已听到门外的声音，可一想到，之前阿九踹她的那一脚。

　　白曦臣便有些生气，在感觉到花葬对罗罗出手的瞬间，银针已出现在她的指尖，可后面听到阿九的话，她这才稍放了心。

　　门外的人沉声吩咐：“把门打开。”

　　她想了想，熄灭了药炉，走过去，依言将门打开。

　　深秋之际，夜晚的风格外的凉，那人一身锦袍就站在门外，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她。

　　屋内的蜡烛被狂风熄灭，瞬间，周围一片漆黑，白曦臣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上却骤然剧痛，却是被人狠狠的摔在一旁的软榻上。

　　那男子身形玉立，倚在书桌旁。

　　黑暗中，男人冷冷的声音传来：“白曦臣，不解释吗？”

　　光影疏离，他的眸子教灯光映着，似乎无喜武怒。只能隐约分辨出，那双眼极是深沉淡漠。

　　对，就是淡漠。

　　白曦臣缓缓从榻上站起了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踉跄着走向他。

　　她缓缓拉住他的手，可却被他瞬间甩开。

　　那人似乎极高，彼时直直的站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说，解释！听不懂吗？”

　　白曦臣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事情到这一步，也许，解释根本就是多余的，这些局中之人，谁又不明白呢？

　　许是见自己不说话，黑暗中，白曦臣听到那人冷笑：“也罢，既然无话可说，我便送你最后一程。”

　　白曦臣盯着他，颤声道：“你要杀我？”

　　她完全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狠戾，那么那时在蔺园，在西子湖畔……

　　难道真的都是她的错觉吗？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皇甫清寒。

　　她眸色一冷，朝他怒吼：“为什么如此恨我？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去大门出迎我进府，为何要去吸住湖畔救我，皇甫清寒，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对不对？那么你如今为什么要找那么个可笑的理由来杀我？你凭什么！”

　　那是白曦臣第一次对着皇甫清寒如此模样。

　　即便他揍她，厌恶她……可她都没有如此心凉过。

　　她能感觉到，这一次，他是真的想杀了她，是因为……

　　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彼时，太子的那一局，你只是他的弃子……

　　不断在脑海中出现。

　　皇甫清寒看了她许久，却突然低声笑了，高大的身形被洒下的月光宁成斑驳的剪影将白曦臣笼罩其中。

　　“白曦臣，你错了。”他看着她，缓缓道：“我的确想利用你向我父皇昭示我并无夺嫡之心，更用你来摆脱这个在我府里藏了十多年的内奸，在西子湖畔，更是利用你来救下七哥。”

　　“都知道我并不在乎你，父皇怎么会相信我会单独带你去西子湖畔呢，金銮殿上的有意晕厥，七哥以为我不过顺势邀功，可是，我却是借着这个机会，才能单独向父皇请罪。”

　　“我对父皇说，是你和七哥相约去了西子湖畔，而我，皇甫清寒是因为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出门纵然我不爱你，可你毕竟是我皇甫清寒的女人，是以，我才跟了上去的。”

　　皇甫清寒的声音很轻，音色极缓，可白曦臣还是听得一阵脊背发凉。

　　“你还不知道吧，我那七哥对你的觊觎之心，可是从未遮掩过。”那人继续道：“是以，父皇信了。七哥大抵以为我会借机邀功吧。”他嗤笑道：“救兄之功，怎能挂在嘴上，并且，此时一旦父皇起疑，而我，则再也无法翻身。”

　　白曦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惜违抗圣旨也不愿意娶我，而后又求娶月影沙丘，为的，不过是向你的父皇昭示你并无夺嫡之心，你果然是在利用我，可是皇上怎么会信，我和太子……”

　　他没有说话，唇角微微扬起，一双冷厉的眸子淡淡的看着她。

　　突然想到了什么，白曦臣心中一惊，皇甫清寒却突然捏住她的下颚：“不，他一定会信。”

　　“太子看你目光，你以为，有人会不明白吗？白曦臣，昨日，她不是还深夜去了你的东园么？如今你与太子纠缠不清，你当真以为，谁都不知道？”

　　“父皇深知太子心性，所以他一定会信我。”

　　白曦臣瞬间觉得奇冷无比，她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间，无法呼吸。

　　那人的声音瞬间变的冰凉无比：“对你，我的确是存了利用之心，可白曦臣，是你自己走进我的，是你自己跑到父皇那里请旨要嫁我的，蔺园那次，我想……也许我愿意娶你为妻，毕竟你为了元启那孩子所做的一切，我看在眼里，可后来我才发现，我看错了，你根本……不配。”

　　“我皇甫清寒平生最厌恶的，便是背叛，我六岁起便开始谋划一切，这二十年间，只要我走错一步，错信一人，我便会万劫不复。”

　　这么说着，他放开了她，双手负在身后，望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声音淡漠而疏离：“天……就快亮了。还有什么遗言吗？”

　　白曦臣觉得眼睛有些痛，她借着月光，努力的看着那人的侧脸，明明的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可为什么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难道重来一世，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要错过吗？

　　他们之间原来一直有的，不过是试探，算计，利用。

　　她微微一笑：“可我不想死，阿九，怎么办？我觉得，我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那人回过头，睨着他：“哦？说来听听。”

　　“譬如……元启的秘密。他还没死，而且……只要我的雪玲蝎吸出元启体内的毒，我便能节哀他身上的禁咒，那么……我便能找出他背后的人，来替你，解蛊。”

　　“你应该很痛苦吧，月圆之夜便会发作的寒蛊，即便一身内功霸道无比，可仍旧会被寒毒死死压制，蛊毒发作之时，全身会迅速冰化，你甚至……”

　　她的话还没说，却被皇甫清寒死死的捏住脖子：“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在树林那次，我就知道你体内中了毒，之前我并不确定你身上的蛊是什么，在大婚那日，我才趁机替你把脉。是以……我刚开始的确只是觉得元启对你忠心，可后来我才发现你对元启的态度不对，追查下去，我才知道你身上的寒蛊，便是他所下……”

　　她说到这，仿佛极累，缓缓吸了口气，才又道：“阿九，最起码，让我替你解了蛊。”

　　皇甫清寒将她抵在墙上，一双黑眸狠狠的盯着她，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药炉内幽蓝色的火焰刚好此时熄灭。

　　白曦臣声音清浅：“现在才想起来问，不觉得太晚了么？阿九……”

　　皇甫清寒冷笑一笑：“不晚，白曦臣，不想要命，你就继续骗我，你看我会不会杀了你。”

　　话音落，凌厉的掌风就要落下。

　　白曦臣闭上眼，脑中一片混沌，她打不过他……是以，她必死无疑。

　　“主子……”屋外，传来花葬的声音。气息略显急促，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说！”

　　“亚瑟回来了，可是……”

　　皇甫清寒的大掌仍旧钳制着白曦臣的脖子：“他怎么了！”

　　半晌，花葬才道：“徐先生检查过了，亚瑟已经全无气息。”

　　皇甫清寒眼眸淡淡，冷眉在那一瞬间紧蹙，只是一瞬间的闭眼，白曦臣从里面看到了一抹忧色。

　　可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瞬间变的一片清明。

　　甚至来不及再找白曦臣的麻烦，一甩长袍大步向门外走去，脚步竟是少有的匆忙。

　　白曦臣靠在墙上，慢慢的整理好呼吸，她听到这个消息，神色愕然。

　　怎么可能？亚瑟武功极高，且……他到底去了哪？

　　不行，花葬，亚瑟以及小雷三人，对阿九及其重要，她不能让亚瑟死，她得去看看。

　　走到亚瑟住的院子，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鼻而来，白曦臣蹙眉。

　　黑暗中，有恶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白曦臣身前将她拦住：“抱歉，侧福晋，爷说了，谁都不让进。”

　　白曦臣知道，这是皇甫清寒身边的人，皱眉道：“让我进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对着那清冷的声音传出，门，应声而开。

　　“来证明，我只得你倾心相待。”

　　夜凉如水，她一双澄澈的眸子，轻轻凝着他，可话中音色，却坚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