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女人在听到这话之时，还能镇定自若。

　　可白曦臣做到了，只是，她不是不受伤，当时，她觉得那人在她心上扎了一针。

　　很疼，很疼。

　　不过，这并不能打倒她。

　　她脸色一怔，随即扬起一抹笑容，装作浑不在意的道：“阿九这样说，可就真是伤曦臣的心了，我一片痴心，千里和亲，阿九你，一点也不感动么？”

　　皇甫清寒冷笑连连，睨着她：“一片痴心，千里和亲？白曦臣，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不嫌恶心么？”

　　“我知道，阿九你并不会信我。”白曦臣有些气馁。

　　“千里和亲，嫁入王府，你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活着。”皇甫清寒墨色的眸子内，露出不屑的光芒，似乎是对白曦臣十分不耻：“这，是你白曦臣的原话吧。”

　　她看着白曦臣紧蹙的眉头，不屑的勾着唇角：“怎么，昨夜万籁寂静，你白曦臣与国师楼伽蓝深夜相会，莫不是认为万无一失无人所觉？白曦臣，你当我皇甫清寒是什么？”

　　白曦臣看着他眼底的寒光，却并不害怕，走上前去，靠在他的胸口，慢慢画着圈圈，用她自认为最妩媚的声音道：“阿九，可是吃醋了？”

　　皇甫清寒一把将她推开，十分嫌恶的看着她：“白曦臣，再有下次，我拧断你的脖子。”

　　“下次？阿九你指什么？这样吗？”这么说着，她竟是趁他不备，又立即靠在了他怀里。

　　她得逞的笑着，笑容张扬。

　　皇甫清寒心下一怒，抬手就要掐她。

　　可白曦臣却抬起头，睨着他，将自己的脖子主动送到他的手里。

　　他眼眸一眯，眸中露出危险的神色：“你以为，我不敢么？”

　　白曦臣眼底神色一怔，但又飞快的笑了起来，她知道，他是真的会杀了她。

　　“当然不是。”白曦臣挑衅完，飞快的离开了危险区域：“阿九，我今日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见。”

　　“出去？”皇甫清寒轻笑：“没有我的允许，你觉得你能出了府？”

　　白曦臣乖巧的问道：“那阿九你可允我出去一趟？”

　　那人睨了她半晌，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允。”

　　“这样吗？”白曦臣显得有些无奈，低垂着脑袋，轻声道：“可是怎么办呢，我今天得出去办事呀。”

　　皇甫清寒耳力一向很好，听到她纠结的自言自语，顿时一阵冷笑。

　　他当然知道白曦臣要出去干什么，无非就是尸毒之事，其实道目前为止，皇甫清寒手里掌握的关于尸毒的线索比白曦臣知道的多得多。

　　只是，他目前毫不在意此事，父皇北征已成定局，可谁能拿到虎符，却尚未可知，且时外面一团乱，南城脸日大雨，多出决堤，他一直在想。

　　到底，他该不该先南下。

　　若是选择南下，他该怎样拖住朝中的局面，北征的虎符，他实在必得，绝不会退让。

　　很快，皇甫清寒便离开，临走之前撂下话：“若私自出府，定不轻饶。”

　　白曦臣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回忆了半晌，竟有些哭笑不得。

　　那人还叫唐谦的时候，好像也这么对她说过。

　　不过，很快，白曦臣双眼提溜一转，便向到了办法，不让出府，那偷偷摸摸出去不就可以了？

　　罗罗坐在凳子前，看着自己的脸被覆上一层人皮，然后再次睁开，她的脸瞬间变成了和自家主子一模一样。

　　“公主，你确定……这样行吗？”罗罗咬着唇：“而且，您一个人出去，外头不安全，听说最近外头有很多难民进城了。”

　　“难民有什么可怕的。”彼时，白曦臣压根没留意难民的事，她满心都想着要去城内的赌坊查探关于尸毒的事情，于是一边帮罗罗覆上人皮面具，一边交代道：“本公主要出去办事，可阿九诚心为难我，你就好好待在这看好家，我很快就回来。记住了，不管是谁叫你，都不准出这个门，你就说屁股疼就好了。”

　　白曦臣盯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十分满意的道：“简直是完美啊。”

　　“公主，要是九爷来了……我……”

　　白曦臣瞪了她一眼：“我会让蒙都守在外面，你放心，阿九才不会过来呢。”

　　“那公主，你一定要小心啊，外面现在真的不安全。”

　　就这样，在罗罗万分不舍的表情中，白曦臣换了一身下人的衣服，悄悄出了王府。

　　此时已是深秋，可北齐皇城，却无一份萧索之像，反而分外热闹，青石板的大街小巷，各种商摊小贩，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九皇子府位于城东，白曦臣从手上的地图上了解到，北齐皇城共四条主道，四方分别是东贵，西富，南贫，北贱。

　　也就是说，所有皇子府其实都在东街，看着地图上标注的所有赌坊，大大小小，差不多十三个。

　　赌坊！白曦臣默默的在心底想着，总共十三家，且位置分散，若是她一家家的盲目的找，即便是找到天黑，也不可能找的到。

　　只能说和尸毒有关的人或者事在赌坊，那么究竟会是哪一家？

　　楼迦若那人，也太过分了，不能说个名字吗？

　　一炷香后，白曦臣出现在城北的一家名叫大喜赌坊外。

　　有人被从里面扔了出来，赌坊的人一脚踢在那人身上：“呸，没钱还敢来赌，穷鬼。”待那几人离开后，白曦臣这才走了过去。

　　被扔在地上的人浑身是血，软趴趴的横在地上，人事不省。

　　白曦臣摇了摇头，不是这家，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尸气，且如果这个赌坊需要尸体来提炼尸油，那么这个人，便不会被扔出来。

　　很快，白曦臣便用相同的方法排除了五家赌坊，直到……她站在城南，一家名叫合盛赌坊前，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虽然，那尸气十分弱，且还是从地底传来。

　　白曦臣冷笑一声，原来，在这里。

　　她朝四周观望一番，三面环山，正前方为林，却是是一个聚阴的极佳之地，只是，这尸油……不可能全是赌坊内赌徒啊，那么，其余的尸人，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白曦臣抿了抿唇，便要进赌坊。

　　却陡然听得背后有人说了一句：“看，那小姑娘在那。”

　　白曦臣转身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小摊旁，里里外外的围了好几层人。

　　这是……这么多人，必然有事情，且又在赌坊外，说不定能有点线索。

　　于是，白曦臣便走了过去，拨开层层围观的人群，却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跪在地上，身上披麻戴孝，脑袋上绑着几颗枯黄的稻草。

　　身前，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卖身葬母四个字。

　　白曦臣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的天雷滚滚，这不是小说里头常出现的剧情？竟然让她给碰到了。

　　她仔细打量着那小姑娘，那女孩子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楚面容，许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她颈部露出的皮肤有些暗黄，不过下巴却尖削精致。

　　想来，模样并不差，只是，这番模样，在大街上，想来必然会惹出一番争端。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几个地痞流氓从赌坊内走了过来，讪笑道：“哟，这么可怜的小美人，要不，爷把你那死去的娘给葬了，你跟了爷如何。”

　　这么说着，那人竟是要伸手去摸那小姑娘的脸。

　　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器，白曦臣只听得有人低声道：“这可是出了名的北街一霸，虎哥。”

　　“哎，落在他手里，这小姑娘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真可怜，只是，这虎哥今日这么会来了南城的赌坊啊？”

　　“谁说不是呢，这小姑娘，运气也太差了。”

　　她蹙了蹙眉，极看不惯那虎哥的做法，只是她并不是善心之人，多余的闲事她并不想管。

　　那姑娘显然也很害怕，她惨白这小脸，便想躲。

　　可那虎哥用了蛮力，疼的那小姑娘直掉眼泪，却不敢出声。

　　她转身便想离开，这时，只听得一声淡淡的声音道：“元嵩，一百两银票给这位姑娘。”

　　人群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白曦臣饶有兴趣的停在了原地，果然还有见义勇为的人啊。

　　她转过身打量那个男子，只是，那一眼，白曦臣眉头一蹙，依旧一身暗青色的华丽锦袍，身旁跟着一个青衣少年。

　　二人，她都认识。只是，他们怎么会在这……

　　无奈了翻了个白眼，白曦臣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忘了看黄历了。

　　剑眉入鬓，双眸清澈，唇边笑意不减。不是那仓青太子褚戴又是谁？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只听得那人淡淡的道：“怎么，熟人见面，不打个招呼，你就要走吗？”

　　一旁，虎哥等人死死的盯着褚戴：“敢和爷抢人，你活的不耐烦了？”

　　褚戴却是看也没看他，一双漂亮的眸子只盯着那一身青布衣衫的女子，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怒气。

　　那元嵩也不客气，长剑直接横在虎哥的脖子上。

　　剑锋划过，满是横肉的脖子上，鲜血横流。

　　那虎哥粗壮的身体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大爷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再也不敢了。”

　　人群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元嵩看向褚戴，似乎再等他的命令。

　　褚戴此时哪有心思理他，一双眼灼灼的盯着前方的女子：“怎么，真的不打算回头看看我吗？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白曦臣转身，看向褚戴，轻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褚戴怒极反笑，径直走上前，一把拉住白曦臣的手：“跟我走。”

　　“干什么！”白曦臣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

　　“怎么，如今攀上了北齐这颗高枝，便想将我甩了？”那人似乎怒极，捏住她的手腕：“白曦臣，你别忘了，我褚戴才是你的未婚夫，你竟敢……竟敢……”

　　白曦臣刚想说话，一旁那个叫虎哥的人却在十步之外，捂着脖子，指着二人恶狠狠的道：“你们给老子等着。”

　　白曦臣觉得自己无比无辜，她什么都没干好吗？

　　她只不过想出来找赌坊而已，仅此而已，而且，她还是偷溜出来的，时间有限啊！

　　白曦臣看了看身前高了她许多的男子，淡淡的道：“褚戴，退婚书上写的很清楚，从那时候起，你我之间再无……”

　　一旁，那名少女走了过来，盈盈跪拜：“敏儿多谢二位相助，就算做牛做马，敏儿也会报答二位的大恩。”

　　褚戴看也不看她，只是冷盯着白曦臣。

　　整整四个月，在得知她和亲北齐那一刻，他就想找到这女人，然后将她掐死算了。

　　明明他们从小就定了亲，这女人竟敢偷了他的玺印盖上了退婚书，然后他几乎被他的父皇给打死！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正大光明的来了北齐，没想到，第二天便在街上让他碰到了她。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曦臣淡淡的道：“拿着银票去安葬你母亲吧。”说完，她突然起了玩心，笑着对褚戴道：“要不，你把敏儿姑娘收了吧，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怪可怜的。褚戴，你不是最怜香惜玉了吗？”

　　那褚戴冷然一笑：“爷惜不惜玉，你会知道的。”

　　这是，一旁的敏儿却急了，赶紧跪了下来：“敏儿什么都会做的，求公子别丢下敏儿。公子对敏儿的大恩大德，敏儿必定有恩必报。”

　　白曦臣挑了挑眉：“听到没？你既做善事，便要做到底，她一个小姑娘，孤苦无依的，你既救了她，便不能不管她。”

　　褚戴靠近她，轻声道：“白曦臣，要不是你在这，你认为本太子是有多无聊？会去救她？你仔细看看，她像不像在昆吾的你，可怜羸弱。”

　　白曦臣蹙眉，不像理他，于是看向一旁的小姑娘：“算了，他这人铁石心肠，你拿了银票快走吧。”

　　像吗？即便像，那也是以前的她。

　　可怜么？她才不可怜，她手刃仇敌，没人可以打败她，她可以得道她想要的一切，当然……除了那个人。

　　可那小姑娘却直直的看向白曦臣：“求您收下敏儿吧，为奴为婢都行，敏儿什么都会的。”

　　一旁，元嵩道：“哟，你倒是真不会看人，这女子可比我家主子更铁石心肠，你求她还不如求我家主子呢。”

　　岂料，一旁的褚戴却突然道：“白曦臣，收下她吧，就当，我送你个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