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李伊人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更适合自己，甚至远超自己与父皇的期待。

　　楚逍心中有感动，也有庆幸。

　　庆幸自己遇见了她，也庆幸自己对她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

　　因为她值得。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那个位置了。

　　楚逍苦恼地笑了一下：“我本是来安慰你，将张家与太后的盘算告诉你的，没想到你不但接受了，还反而劝我反守为攻……”

　　“因为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处置办法了，不是吗？”李伊人很自然地说，“太子也是需要揽权的，只有一个空头名号，手下没人，算不上是真正的一国储君。”

　　楚逍道：“你知道得还挺多。”

　　“就像将军打仗一样，再厉害的将军，手下也要有兵才行。”李伊人说。

　　楚逍道：“但是你就不觉得委屈吗？不管实际上如何，在外人看来，张瑶很可能会成为我的宠妃，甚至专宠东宫，连太子妃也难缨其锋芒。”

　　“那么，她在东宫，会影响我的地位吗？”李伊人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张瑶手中权力，可有我的一半？她在太子心中占据的地位，可有一分？她将来或许连子嗣都不会有，我的孩子却是太子嫡子，我为何要嫉妒她？”

　　楚逍笑出声来：“你啊，可真够自信的。”

　　“你不是也很自信吗？”李伊人回敬了他一句，“既然你对我如此势在必得，那可要言出必行，不要辜负了我对殿下的期待。”

　　楚逍这回是实实在在地意识到，李伊人在认真考虑嫁给他的事情了。

　　她不再逃避的时候，不再会脸红，也不会顾左右而言他，而是开门见山，直接与自己说个明白。

　　似乎一点都不会觉得害羞。

　　楚逍觉得这个时候的李伊人也很可爱，那种平等对话的感觉真的太好了，好像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全都能与对方倾诉出口，就连父皇和母后都未必能有如此亲近。

　　这就是伴侣的感觉吗？

　　出现渐渐沉浸在其中，只觉得李伊人不管是一颦一笑，还是一举一动，都像是有一股魔魅之力般，深深地吸引着自己。

　　无法自拔。

　　“对了，你可有字？”楚逍问她。

　　“我还没有及笄，又怎么会有字？”李伊人看向他，“都说待字闺中，我如今可不就是待字闺中吗？”

　　楚逍上前一步：“不如，我为你取字……可以吗？”

　　“你要帮我取字？”李伊人惊讶地看他。

　　“嗯，我都已经想好了。”楚逍目光温柔，“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诗经《蒹葭》的句子。《蒹葭》一文，是追寻思慕之人，向往美好的爱情之意。所以我有意为你取字为——慕心。”

　　爱慕之心，慕你之心，一如既往，不会改变。

　　李伊人怔了怔，没有说话。

　　楚逍低垂眼眸，有几分忐忑：“你若是觉得不好，还可以再改。”

　　只是，你的字，得由我来取。

　　这件事，楚逍是不会让给别人的，尤其是李齐。

　　李伊人愣了许久，才轻轻点头道：“我很喜欢这个字。”

　　“真的？”楚逍的眼中绽放出光芒。

　　“真的。慕心……是个好名字。”李伊人轻声念了几遍，“李慕心，听起来也比李伊人好听多了。”

　　李家男女取名皆是出自一片檄文，这一辈正好轮到“人云亦云”一句，所以小姐们从的都是“人”字，公子们从的是“云”字。

　　“云”字尚且还好，“人”字就多有不便，不管怎么取名都觉得有些别扭。

　　幸好李伊人是嫡长孙女，好的字她先挑了。

　　李妙人、李语人也是尚可，但后面几个妹妹，起的名字就是诸如李笑人、李惠人之流，上口总觉得有些拗口。

　　如今，既有了字，她以后就是李慕心了，再也不必自称伊人。

　　“你若喜欢，回头我就让母后传个口谕给郡主，有郡主发话，李大人也不会为你取别的字了。”楚逍开心地笑了起来，“以后我就叫你慕慕，如何？”

　　“这……”

　　“慕慕。”楚逍的声音低却清朗，透着分明的爱意，目光中盛满了温柔，“我喜欢你，慕慕。”

　　李伊人也微微低下头，脸颊微热。

　　楚逍大着胆子慢慢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小巧柔滑的手被自己包裹在掌心的感觉。

　　“我真的，很喜欢你。”

　　多相处一刻，就多喜欢一分。

　　连自己也不清楚，这样的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一见钟情。

　　慢慢发酵，生长，最终浇灌出姹紫嫣红的花田。

　　被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睛注视着，李伊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好几次想张口，用平时那样冷静的口吻和对方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跳很快，她几乎听不见周围其他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楚逍忽然站起身，牵着她的手。

　　“怎么了？”

　　“我带你去看看张家可以拿捏住张瑶的东西。”楚逍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将李伊人横抱而起，李伊人并没有发出想象中的惊呼，只是双手顺从地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什么东西？”

　　“你看了就知道了。”楚逍运用轻功将她带到张府的后院，一路上避开了所有的下人，直到来到一个偏僻破败的小院子前。

　　“这里是……什么地方？”李伊人往里面看了眼，那里很破旧，似乎没有人住的样子，连下人都一个不见，窗户上甚至还有破洞。

　　院子里一片荒芜，长满了杂草。

　　“这是张瑶从前住的院子。”楚逍刚说完，就替自己解释了下，“这几日我都让黑衣卫盯着张府，这些事情都是黑衣卫查出来的，并不是我特意去关注的。”

　　李伊人轻笑了下：“嗯，我知道了。”她看着楚逍，“那么你现在能说了吧，她堂堂的嫡女，怎么会住在这样的院子里？”

　　楚逍继续道：“张瑶五岁前，就是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的，她并不是嫡女。”

　　“不是嫡女？”

　　“对，她其实是记在夫人名下的庶女，只是因为当时年纪小，伺候的下人也换了好几轮，如今府里没人记得这件事了。”楚逍说，“张同的那位夫人，和兴国公夫人郑何氏倒是有点像。”

　　李伊人微微皱眉：“张姜氏和郑何氏有相像之处？”

　　“郑何氏是会为了亲儿子逼死庶子的人，你或许还不知道，郑敬安的前面两个兄长，说是嫡子，其实都只是国公爷爱妾生的庶子。”楚逍说。

　　李伊人当然知道这样的秘辛，也清楚郑何氏的手段有多酷烈，逼死庶子这样的事情极不光彩，所以消息被她封得死死的，若不是在郑家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老人，还未必知道。

　　楚逍见她皱眉，还以为她被吓到了，忙将她搂紧了一点，安慰道：“姜氏倒是没有郑何氏那般狠辣，不过她对于派不上用场的子女，也不会心软。长得不够好看的庶女，无法嫁到勋贵人家的庶女，就会被她放弃，远嫁出去，再也不闻不问。”

　　“竟然如此……”

　　“张瑶算是这些庶女当中既适龄，又有一点美貌的了，所以她为了活下去，必须对家族有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