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万姨娘就带着李妙人去了上房。

　　正在和蔡氏说话的李伊人目光微闪，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听见了一点风声，虽然不清楚万姨娘是如何惹到了李齐，但后半夜李齐是宿在柳姨娘处的，这件事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了。

　　李伊人本以为万姨娘会因此消停几天，没想到今天就见到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女儿来找蔡氏。

　　昨天夜里还差点去叫大夫来，今天宁可走路被人搀扶，也要亲自过来一趟，想必万姨娘要说的，不是小事。

　　李伊人这么一想，就先开口道：“姨娘今日怎么过来了，母亲已经免了这个院子的晨昏定省，听说昨晚姨娘睡得晚，姨娘还是好生休息，养好身体为好。”

　　万姨娘皮笑肉不笑道：“劳烦大小姐关心，我的身体很好，昨夜不过是屋子里进了只猫而已。”

　　李伊人微微一笑：“到底是扰了姨娘的清净，现在时辰还早，姨娘可以睡个回笼觉。”

　　万姨娘哼了哼：“大小姐虽然是主子，可妾室有要事与主母商量，大小姐还能拦着我不成？”

　　蔡氏听到这里，也不好作壁上观，只好说：“万氏，你有话直说便是。”

　　万姨娘故作恭敬地敛衽道：“夫人平日里身子不好，原本这些俗事不该让夫人拿主意的，只是妾身看两位小姐都快到了及笄的年纪，再不学起管家来，日后出嫁可怎么办？所以妾身想着将这后院的一些账目教给两位小姐，让她们和我学学如何管家……妾身虽然只是一介姨娘，到底当了十年的家，纵使有所疏漏，大致上的东西还是教得的，妾身也是为了两位小姐好。”

　　万姨娘一口气说的很快，就是生怕又被李伊人打断。

　　不过她倒是想错了，李伊人虽然觉得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想要打断她的话。

　　李伊人听完，微微一笑，对蔡氏道：“母亲，这也是一件好事，您不妨就让姨娘做成这件事吧！”

　　蔡氏看了李伊人脸上的表情，心下无奈道：“也好，本来该是我教给你们姐妹的，如今倒是偏劳万氏了。”

　　万姨娘连忙又福了福身：“不敢当，这都是妾身的分内之事。”

　　万姨娘看了看李伊人一脸欣喜的表情，心想，真是个蠢货。

　　她怎么可能真的教会李伊人看账目，那样一来如何显得出二小姐管家的手段。

　　她会教李伊人一点皮毛，但精髓的部分，还是只教给自己的亲女儿的。

　　李妙人也故作高兴地过去拉起李伊人的手：“太好了，我可以和姐姐一块学管账了。”

　　蔡氏见李伊人对自己微微点头，便看着万姨娘道：“既然是你教学生，那就让伊姐儿去你院子里商量吧，我这边药气重，就不留你们了。”

　　万姨娘的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夫人好生歇息。”

　　万姨娘将两位小姐带出上房，回头看了一眼李伊人，心中十分得意。

　　她还以为李伊人会拒绝自己的提议，但如此好事就算拿到嘉宁郡主跟前也会答应的，何况此事只要和老爷一提，老爷也会赞赏自己贤惠。

　　万姨娘本来还想利用这点来挽回对她生气的李齐的，可惜没能用上。

　　只不过李伊人能点头，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万姨娘领着李伊人进了自己的院子，还亲切地让丫鬟端上茶水点心：“大小姐别客气，喜欢什么点心，我让厨下去做。”

　　万姨娘的院子是有小厨房的，她的吃食一律由小厨房做，据说雇的是有名酒楼的厨子，李齐对他的手艺很满意，这也是万姨娘固宠的手段之一。

　　“不必了。”李伊人笑着拒绝，“我才吃完早膳没多久，姨娘不必如此客气。”

　　万姨娘点头道：“也好，那我们便约定每日巳时来学管账，大小姐觉得可行？”

　　“可以。”巳时差不多是她从松鹤院请安完的时间，万姨娘倒是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就是为了不让她拒绝。

　　万姨娘果然便笑道：“那敢情好，就这么说定了。”

　　李妙人还对李伊人说：“姐姐每日都要来，管家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要持之以恒。”

　　李伊人低垂眼帘，掩盖自己眼中的情绪。

　　万姨娘还以为她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心中不屑地想道，这大小姐莫不是真的盼着早日嫁出去，才迫不及待地要学管家之道？果然是个骚蹄子，小小年纪就会想男人了，幸好她嫂子是个精明的人，定能将这媳妇压得死死的。

　　万姨娘对李伊人笑道：“事不宜迟，今日就该开始学了，大小姐先拿着这本册子，到库房里学着如何清点分类吧！”

　　李伊人眉头微皱：“姨娘让我清点库房？”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有下人来做，管库房的下人通常是三个，一个是主母身边的陪嫁，一个前府的管事，一个后院管事。

　　是因库房是重地，三个人能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

　　库房里有什么东西，库房的管事再清楚不过了，哪里需要主子自己去清点？

　　万姨娘见她皱眉，也不客气道：“大小姐可别觉得苦累，当家主母自然要时不时去查看库房，以免下人作乱，偷偷将库房里的东西拿出去卖。”

　　李伊人暗想，恐怕万姨娘是故意让自己库房的吧，库房里究竟有什么在等着她？

　　李伊人看向李妙人：“不知二妹妹是否会跟我一起去？”

　　万姨娘客气笑道：“二小姐不如大小姐聪慧，如今还不会看库房造册，我只能教她看一些浅显的礼单罢了。”

　　李妙人连忙搭腔：“是啊，大姐姐终究比我学得多，我是个蠢笨的，还没学到这么深。”

　　两人一人一句地哄抬李伊人，如果李伊人真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恐怕就被骗了。

　　“也罢。”李伊人轻笑，“既然姨娘这么说，我今日便去库房学一学。只是，我想带上管事的平嬷嬷，姨娘不会反对吧？”

　　万姨娘脸上闪过犹豫之色，最后道：“大小姐既愿意，那就让平嬷嬷跟着吧！”

　　李伊人眸光一闪，她原以为万姨娘会在库房账本里安排个错处，等着她上钩，借此给她套上一个管家不善的名声。

　　可是万姨娘既然愿意让平嬷嬷跟着，平嬷嬷是老祖宗留给她遥控二房流水账的人，有她在，账目必然不会有错。

　　不是账目上有问题，那问题会出在哪里？

　　总不可能就是让她白白在库房里消磨一天的时光吧！

　　李伊人带着平嬷嬷和珠玉，拿了库房的钥匙，打开库房门进行枯燥的清点的工作。

　　库房里的东西都是造成册子的，只要对一对数目就行，对李伊人来说也不是很难，就是积灰的味道不怎么好闻。

　　就在三人站在库房里核对账目时，外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大小姐，万家商铺的少东家送燕窝来了。”

　　万家商铺？

　　李伊人略微讶异：“那不是万姨娘娘家的铺子吗？”

　　少东家，恐怕说的就是万姨娘的侄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