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一个茶杯摔在太子和于大人的脚边，上座的皇帝怒气冲冲：“太子胡闹便罢，于求正，你可是朕的统领，怎么也任由这小子胡来！”

　　于大人低眉顺眼：“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太子娶妇，怎可与一般人家相比？自然是要千挑万选，层层考察，方能为东宫迎来一位母仪天下的太子妃，所以太子动用黑衣卫也是无可厚非。何况太子又没有用龙武军，黑衣卫又迟早都要交到太子手里。”

　　皇帝被于大人的直言不讳噎得不上不下，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子，才没好气道：“你们……罢了，若太子真能给朕娶回来个佳妇也就算了，要是那李伊人徒有其表，反倒给太子拖后腿，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下旨赐婚的。”

　　楚逍脸上笑意更盛：“多谢父皇！儿臣保证满京城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李家小姐般聪慧的姑娘了，这便等着父皇下旨了！”

　　“滚滚滚，朕现在看见你就烦！”皇上就是看不得儿子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没好气地轰走了对方，却把于求正留了下来。

　　“于卿，你说说，那李大小姐究竟如何？”皇帝问。

　　“陛下，太子肖父。”于求正再也板不住脸，不由得笑了起来。

　　太子肖父，连看女人的眼光也相差无几。

　　皇帝想起这个唯一由自己教养长大的儿子，面上的怒意也被笑意取代：“当真？这小子……确实有朕当年的风采。”

　　于求正道：“依臣看，太子还是嫩了点儿，行事虽有章法，却略显急躁，皇上训他一顿，倒是正好。”

　　皇帝哼了一声：“朕可是从当年夺嫡的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逍儿再聪明，仍是欠缺几分火候。不过这也不急，总归还有时间给我们父子慢慢捯饬。”

　　新朝，新政，新格局……江山大计，只要父子同心，前朝的影响终究会慢慢平淡下去，为盛世奠基。

　　太子妃也当承担起这如画江山的一角，以柔能克刚之势母仪天下。

　　“皇后呢？”皇帝手书几笔，纸上墨迹未干，他却不再看一眼，从桌案前绕出来。

　　“娘娘这会儿应当在承乾宫。”于求正是龙武军统领，负责皇城内外安全，这皇宫里的人任何行踪都瞒不过他，“太后最近抱恙，免了后妃们的请安。”

　　皇帝点了点头：“那你随我去一趟承乾宫。”

　　杵在御书房门口的总管太监刘一水看见皇帝出来，立马让底下的人备好辇舆，一路去了承乾宫。

　　这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一对夫妻也不知在承乾宫里说了什么，这次是连于统领都不知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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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伊人的小院出了事，次日她父亲李齐又遭到皇上申斥，却给她和老祖宗都有赏赐，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算是闭门不出的蔡氏，也不得不过问两句了。

　　“我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么还牵扯到御赐之物了？”蔡氏眉头紧拧，狐疑地看向李伊人，“伊儿，你老实对我说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伊人知道这次瞒不过嘉宁郡主，自然也不可能瞒得过娘亲，只好从头到尾地将认识楚逍的过程说了一遍。

　　对着一心为自己着想的蔡氏，李伊人也不想隐瞒。

　　嘉宁郡主至今还以为太子是在诚王府的那次看上她的，李伊人也没有反对，其实是不愿让老祖宗多想，毕竟太子秘密回京之事基本没几个人知道。

　　她不知道楚逍是太子的时候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如此重要的机密就绝不可对旁人泄露。

　　但蔡氏不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李伊人的人，没有之一。

　　嘉宁郡主看重她，或许还有一层原因是为了李齐，虽然老祖宗之前痛斥了李齐，可她到底还是希望能由嫡子来继承北平侯府的。李伊人与太子虽然还没有名分，关系也未过明路，但是嘉宁郡主对待李伊人时，未尝没有奇货可居的意味在里面。

　　只有蔡氏，她对待女儿的心，是毫无半分杂质的。

　　所以李伊人会对她说实话。

　　蔡氏听后，只是长叹一声，目光复杂地看向李伊人：“伊姐儿长大了。”

　　李伊人心中酸涩，把头埋在蔡氏怀里：“娘，我……”

　　“不怪你，此事你确实该瞒紧，甚至连我也不该告诉的。”蔡氏又感叹了一会儿，摸了摸女儿的长发，道，“我儿也这般年龄了，美貌过人，兰心蕙质，也难怪会被太子爷看上。”

　　李伊人摇头，轻声道：“我还没说要嫁给他。”

　　蔡氏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哦？”

　　“太子天纵奇才，肩负重任，我未必有那个能力替他分担。”李伊人实事求是道，“后宫比咱们这个院子复杂得多，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他赌不起，我也赌不起。”

　　蔡氏嘴角的笑容慢慢加深：“还有呢？”

　　“何况我们只有只言片语的交流，还不知道能否琴瑟和谐，永结同心。”李伊人神情认真，脸上还有一分婴儿肥，便是再严肃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可爱。

　　蔡氏笑着捏了捏她的腮帮子：“伊姐儿，都说当局者迷，聪明如你，难道还没发现？”

　　“什么？”李伊人抬起头，有些愕然。

　　“你若非认真思考过嫁给太子一事，又如何能与娘条理分明地说出这一二三来？”蔡氏轻轻摇头，面带笑意。

　　李伊人顿时满脸羞红，艳比桃花。

　　蔡氏忽然就觉得，太子会喜欢上自家女儿，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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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姝色，难怪太子会格外留心。”承乾宫内，周皇后展开桌上一副画卷，与皇帝同看。

　　画上的女子，恰是北平侯府的大小姐。

　　“此画是那臭小子私底下画的，被我发现以后一顿痛骂，没收了。”皇帝语气淡淡，似乎并不觉得抢了儿子的一幅画有什么不妥之处。“男未婚女未嫁，竟就私藏了画像，成何体统！”

　　“陛下拿着儿子心上人的画像来与臣妾同看，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周皇后说话不打弯折，把皇帝说得表情讪讪。

　　“不过，只要我儿喜欢，那些个规矩不守又有何妨？规矩本就不是为了约束统治者而设的。”周皇后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让心腹宫女小心将画卷收好，“来日我还需亲眼见一见这个姑娘。”

　　“皇后所言极是。”皇帝终于找到了话缝子，忙不迭又补了一句，“相看媳妇，还是从皇后这儿入手更为名正言顺。”

　　周皇后睨了夫君一眼，倒是没有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