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眯了眯眼，又想起今日所受之气，咬牙切齿。

　　她虽贵为皇后有执掌六宫之权，但还是不及太后的一句话的分量重。

　　柳雾唇角上扬，继续说：“太后娘娘最喜欢愉贵人，也最信任愉贵人。若是愉贵人日后有了孩子，恐怕连大皇子在太后心中的位置都得往后稍稍~”

　　“啪！”又是一枚瓷盏狠狠砸下！

　　“你大胆！大皇子贵为嫡子，谁能比他尊贵？！”

　　柳雾蓁态度极好，立刻捂着心口，下跪认错：“臣妾一时失言，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大口大口得喘着气，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不过柳雾蓁不怕，她很清楚皇后气的不是她。

　　虽然还未查出太后和辅国公的关系，但太过宠溺秦素瑶，甚至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在乎，于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雅姗，如果能尽快处理掉是最好的...

　　有些话就像地狱恶使洒下的种子，一旦种进心里就再也根除不掉。

　　“母后！”

　　一道稚嫩的哭腔的传来。

　　皇后赶紧让柳雾蓁起来，换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门帘掀开，一个头束宝冠，身着华贵锦衣的小团子跑了进来，一把抱住皇后的腿。

　　“呜呜母后，牧儿听说皇奶奶要惩罚母后，母后现在还好吗？”

　　两个水汪汪的黑眼珠直勾勾得盯着皇后，饶是柳雾蓁看了也不免觉得可爱。

　　皇后抱起萧泓牧哄道：“母后没事~母后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吗？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哭鼻子！”

　　难得见皇后如此温柔，柳雾蓁知趣地告退，将空间留给母子俩。

　　萧泓牧偏过头，靠在皇后的肩膀看她，抽噎着：“柳、柳母妃再见。”

　　柳雾蓁：“牧儿再见，下次母妃给你带乌蜜茶喝。”

　　皇后轻轻拍拍怀中的孩子，看着柳雾蓁离开，想到她刚刚说的话，心中升起戾气，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

　　柳雾蓁回到宫中，听齐择钰说李美人有转醒的迹象，只是此次元气大伤，透了底子，日后再难遇喜。

　　“陛下可曾知道？”

　　“臣已经派人去告知了陛下。”

　　“那便可，这几日你也辛苦了，等李美人醒后你也好生休息休息。”

　　齐择钰眼下青黑，胡子拉碴，一副过劳的样子，柳雾蓁随便关心了几句便让人退下了。

　　不多时，皇帝的圣旨便传到绛华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美人李知笙淑德含章、雍和纯粹，朕念其遭此大难，特封为婕妤，钦此~”

　　柳雾蓁代李知笙领了圣旨，交给了李知笙的新任贴身宫女。

　　这明黄的卷轴是李知笙几乎用命换来的，几个月连升四级，但也将止步于此。

　　没有了诞下子嗣的可能，就没有了再晋升空间，李知笙或在皇宫终其一生，如风吹柳絮，飘飘零零，不会再有大的风浪。

　　“终究是可怜人。”

　　*

　　出绛华宫那日，正如李知笙昏迷时一样，烟雨袅袅。

　　柳雾蓁正好与即将回到云梨阁的李知笙碰了个正着。

　　短短几日光阴，李知笙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气，眼角泛红，头发只用一根棠花簪子盘着，脸色苍白如纸，人也瘦了不止一圈，撑不起素色青纱衫。

　　点点头打过招呼后，柳雾蓁撑着伞与人错开，往屋里走。

　　“柳雾蓁！”

　　李知笙含泪喊着，神色悲哀又痛苦，仿佛如雨中的一缕清烟破碎。

　　“你、你告诉我，是不是秦素瑶！是她对不对！”

　　柳雾蓁转头不语，静静地望着她。

　　空旷的的庭院只有雨滴不断打在油纸伞的声音，“啪嗒、啪嗒”。

　　似在悲泣，似在回答。

　　是秦素瑶吗？是，但不止是秦素瑶。

　　那日她思前想后，捋了一遍又一遍线索，发现前后之间都有皇后的身影。

　　皇后知道两人之间势如水火的关系，知道秦素瑶每日什么时候从凤宁宫离开，知道两人的必经之地，于是她制造一场相遇。

　　她在赌秦素瑶的嫉妒和胆量。

　　很明显，她成功了。

　　借刀杀人，李知笙落水滑胎，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有本事，只要你帮我，给我还未出世的孩子报仇，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李知笙崩溃了，踉踉跄跄地想抓住柳雾蓁，却在冲向雨幕后不慎跌倒，蹲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泪珠一颗一颗砸下。

　　柳雾蓁走上前，将人扶起，把手中的油纸伞递了过去。

　　伞末端有着青色流苏坠摇摇晃晃，伞柄还带着一丝温热的余温，接触之时，李知笙怔怔地看着她。

　　“后宫虽大，但不过方寸之间，人人都是囚鸟，又如何把希望寄予他人？万世皆苦，万厄难渡，求人不如求己，日后想要如何过下去，要好好想清楚才好。还望李婕妤宽心。”

　　说完不再停留，朝殿内走去。

　　李知笙失神地望着油纸伞，不知又想了些什么。

　　*

　　“娘娘和李美人说话也要顾惜着自己身子，这身上都淋湿了，小心染了风寒。”

　　彩依替人柳雾蓁脱下湿了的外袍，又端来一碗姜汤，催促着人喝下。

　　“哪有那么容易风寒。”

　　柳雾蓁好笑，却是在彩依不赞同的眼神把姜汤全部喝了下去。

　　“方才陈公公让人来说，皇上今晚极有可能召娘娘侍寝，让娘娘提早做好准备。”

　　柳雾蓁说知晓了，便让人下去准备着。

　　一般来说皇帝召人侍寝，到了晚上自然会有人来通传。陈德善却这么早告诉她，应该是想卖她一个面子，看来陈德善对她的好感不低啊...

　　彩依将衣衫、妆匣都拿上来，悄声道：“娘娘，熬制避子汤的药材要不够了，需要奴婢去太医院向齐大人再讨一些吗。”

　　“不必了，顺其自然吧。”

　　原本想等到宫中有人诞子后再考虑遇喜的事。

　　可入宫已经有小半年，除了李美人，邺景帝的后宫还没有任何响动。

　　长时间下去既会失掉恩宠，各大世家也只会继续往宫中塞人，她不得不改变计划。

　　而且通过李美人这件事，看得出来萧璟衡极在意子嗣，若无子嗣，她能走到的最高位置也就是婕妤。

　　自己现在已经是婕妤，再无上升空间，既是为了下一步晋升，也是因为萧泓牧的可爱。

　　皇后虽讨厌，但生的孩子却是惹人怜。

　　一想到萧泓牧两个圆圆的小黑眼睛看着她，她就总忍不住想把宫中好吃的东西送给他。

　　若是自己有了孩子，她一定会把她全部的爱给他们。

　　柳雾蓁眉眼中尽是温柔，看得彩依也不禁畅想日后小主子出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