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和殷綦蹑手蹑脚的通过小窗爬进了阁楼，阁楼的木质地板轻轻一踩便吱呀作响。殷綦只好抱起玄玉，然后施展轻功，才穿过阁楼，来到了楼下的房间里。
玄玉屏住呼吸听了听，屋里的人似乎没有被他们吵醒，玄玉这才示意殷綦轻轻放下自己。
这房子极为狭小，只有一间小厅，一个卧室和一间厨房。
玄玉轻手轻脚的在屋子里查看着，她趴在灶台前的地上一寸一寸的检查着，可是什么痕迹也没有。她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灶台的炉壁上。
玄玉将火折子移得近了些，三个极为细小的棕色圆点，没错，是血迹！是行凶时溅上的血迹！
“景慧云应该就是死在这里的，然后从阁楼上的小窗运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玄玉的话还没说完，殷綦忽然站起身来，警觉的看着门口。
景兴业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厨房的后门，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但是手上的柴刀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殷綦将玄玉护在身后，轻蔑的看着景兴业，如果他想动手，那实在是自不量力。
景兴业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玄玉紧张的抓住了殷綦的袖子。可是景兴业并没有动手，而是与他们擦身而过，径直向大门走去。
在大门口，景兴业停了下来，他朝卧室的方向看了看，玄玉这才明白，他是怕吵醒睡梦中的妻子。
确认在这里说话不会吵醒妻子，景兴业这才用低沉的声音开口道：
“你们不用找了，景慧云是我杀的。”
见他开门见山，玄玉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你为什么要杀她？”
景兴业道：“这个说来话长，给我点时间安顿家人，明天我就去县衙自首，到时候我全都会告诉你们。”
玄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好，那明天我们在县衙等你。”
“阿峦……”一个粗哑难听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玄玉和殷綦转身看过去，一个少妇穿着粗布衣服，有些虚弱的倚在门边。
“小红，你怎么出来了？”景兴业快步走过去扶住妻子，冷漠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温情。
“阿峦，你真的要去自首吗？”少妇费力的从嗓子里发出几个沙哑的音节，完全听不出女人的温柔婉转之音。
玄玉也走过来，问道：“尊夫人的嗓子受伤了吗？”
可是走近之后，玄玉发现这名少妇的脸更加恐怖，五官像是融化了一般，脸上因为几个大肿块而凹凸不平，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得丑陋不堪。
少妇发觉玄玉盯着自己的脸看，自卑的别过了头。
玄玉自觉失礼，感到很是抱歉：“是我失礼了，夫人身体不适，我也略看过几本医术，可否让我看看？”
“不用看了，她不是病了，是中毒了。”景兴业冷冷的说。
他扶着妻子坐下，然后对玄玉和殷綦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景红云。”
玄玉和殷綦对视一眼，心中诧异，景红云不是已经嫁人搬走了吗，而且她已经病死了。
景兴业道：“你们一定觉得奇怪吧，他们告诉你红云已经死了，可是她没死，但却比死了还凄惨。”
景红云紧紧攥住丈夫的手，景兴业温柔的摩挲着妻子有些变形的手背，安抚着她。
“这件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当时家里已经有了红云和慧云两个女儿，但是没有儿子撑门面，所以我被我义父收为养子。
那时我们年纪都还小，一起吃一起玩。后来我们渐渐大了，我发现自己对红云之间有了感情，那时我年轻气盛，明知道是犯了天下之大不韪，还是和义父提起了想和红云在一起。”
景兴业苦笑了一下：“结果当然是义父勃然大怒，将我逐出了家门。为了斩断我们的念想，他很快安排红云嫁了人，我也只能远走他乡。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成家，我心中还是放不下红云。两年前我偷偷回来，知道义父已经不在了，就想留在这里，虽然不能和红云在一起，但只要能守着她，看她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景红云丑陋的脸上现出温柔的神情，那一瞬间，玄玉竟觉得景红云如此美丽。
“那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玄玉问。
景兴业神情中有了一丝阴郁：“后来红云身子不好，很少出门走动了，有时我想她想得厉害，就会到阁楼上的小窗那里去看看，就算看不到红云，看看她房间的窗子也好。
有一次，我偶然偷听到二妹和红云的丈夫在一起说话，他们竟然密谋要毒死红云，两人瓜分家产。”
说到这里，红云有些激动，景兴业赶忙安抚她。
玄玉想不明白，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景兴业道：“二妹觉得我义父偏心，明明自己招的是上门女婿，红云是泼出去的水，可是义父分给她们的家产却一样多。”
“至于红云的丈夫……”景兴业担忧的看了红云一眼，“他早就有了外心，家里的财产都在红云手上，他动不了，巴不得红云死了，他可以拿着钱和自己的相好双宿双栖。”
“那时红云已经病得奄奄一息，那个狗贼竟然都等不到红云咽气，就急不可待的变卖家产，举家搬走。我想报官，又没有证据，我担心红云的安危，就悄悄尾随，那个狗贼竟然在半路上把红云扔下车，让她在路边自生自灭。”
听到这里，红云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景兴业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但也多亏这样，让我能够救下红云。我替她请医问药，红云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现在还有了身孕……”
景兴业温柔的看着妻子，他不忘向玄玉解释：“我义父已经与我断绝关系，我和红云不再是兄妹，现在我们在一起也不算是有悖常伦了。”
红云已经容貌尽毁，身无分文，幸好景兴业对她不离不弃，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玄玉问道：“你们现在也算得偿所愿，那又是如何走到如今这不可挽回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