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哭着点点头,大宝立刻将她搀扶到客栈中,小雪连忙倒了碗茶来。
玄玉柔声道:“大婶,你别急,这个女孩是你什么人呀?”
妇人抽泣道:“她是我的小姑子,名叫二丫。”
妇人告诉玄玉,因为二丫的哥哥得了痨病,家里穷治不起,听说这里有个外地来的大夫义诊,所以夫妻俩就来碰碰运气。
他们运气不错,大夫答应替二丫的哥哥治病,并且因为担心每天路上来回奔波,二丫的哥哥折腾不起,还让他们暂时住在医庐。
二丫的嫂子说道:“二丫平时有点傻乎乎的,这次就把她留在了家里,由邻居帮着照看。
有时她也会自己过来看她哥哥,昨天她又过来玩,吃过中饭,我让她回家替我拿几件换洗衣服来,昨天下雨,她没回来我也没在意。
今天早上我自己回去拿,可是邻居告诉我二丫一夜没回家,她还以为二丫在医庐住下了。
我急了,怕她走丢了,就一路找回来,谁知道刚才看到了官府的告示……”
至于二丫为什么没有回家而是跑到了竹林里,她嫂子也不知道原因,只说大约是贪玩。
阿良带着二丫的嫂子去认尸了,小雪害怕的说:“昨天我看到的,不会是二丫的鬼魂吧!”
大宝道:“不会的,如果是黑衣人做的,他们一般入夜才动手,黄昏的时候二丫应该还活着,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玄玉道:“如果是黑衣人做的,他们为什么不把二丫带走,而是杀了她呢?”
“或许是他们半路上发现二丫是个傻子,所以一怒之下把她杀了?”大宝猜测道。
子夜,玄玉终于见到了这个可怜的女孩。
她头上梳着三个抓揪,显得有些古怪,脸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看来出自贫寒之家。
因为血已流尽,所以身上看不到什么瘀痕,只有一只手掌上破了一些皮,手臂和腿上也有,脚腕上还有一处极细的痕迹。
“咦,这是什么?”
玄玉发现尸体的脖子似乎有些古怪,她用手按了按,喉咙里好像有个异物,玄玉小心翼翼的用两支竹签将那个东西夹了出来。
用清水洗净后,玄玉看出那是一小块麻布片,她展开布片,上面依稀有字,但所余部分太少,辨认不出是什么字。
“其余的部分会不会被她吃进肚子里了。”殷綦在一旁道。
玄玉并不想将这个可怜的女孩开膛破肚,但为了查出她的身份,也只好冒犯了。
果然,玄玉在女孩的胃里又发现了几块布片,玄玉将布片清洗干净,拼凑在一起,依稀可以辨认出几个字。
“竹音堂?这是什么地方?”殷綦突然探过头来问道。
玄玉正在专心思索,被他吓了一跳,说道:“听起来倒像是调弄音律的风雅之所。”
在吃早饭时,玄玉向小二问起了竹音堂。
“您说竹音堂啊,”小二爽快的道,“知道啊,就在这片竹林子里面,听说里面住了一个很有名的琴师。不过这么久了,我也从来没有听他过弹琴。”
竹音堂就在这片竹林的深处,一个竹子做的月亮门上悬着一块竹匾,匾上“竹音堂”三个字遒劲有力。透过竹篱,可以看到一排竹舍和竹荫下的竹桌竹凳。
好一个清雅的所在,不过这里似乎和那个有些邋遢的女孩不太相称。
大宝叩响了院门,一个小童出来应门:“你们找谁?”
大宝道:“我们要找竹音堂的主人,他可在家吗?”
“是什么人呐?”一个声音在屋里响起,竹舍的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留着五绺长髯,身形飘逸,举手投足十分儒雅。
得知大宝他们是来找人的,男人笑道:“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只有我和小童两个人居住,并没有什么女子呀,我想你们一定是找错了。”
玄玉道:“先生,这个女孩子口中有写着竹音堂三个字的布片,她一定和这里有些关系,请您再好好想一想。”
男人笑着摇头道:“小姑娘,不是我不肯帮你,我这里真的……”突然,那男人神色一变,“等等,该不会是傻姑出了事吧!”
“傻姑?”大宝慌忙拿出影画图形道,“这里有她的影画图形,请您看一看。”
男人慌忙接过影画图形,只看了一眼,他就失声叫道:“果然是她……”男人的身子晃了晃,手里的影画图形掉落在地上。
“先生!”一旁的小童赶忙扶着他在竹椅上坐下,用扇子替他扇风。
男人失去了儒雅之姿,只是摇着头喃喃道:“这是天意啊,我不该违背对语棠的誓言,这都是报应啊……”
男人的话弄得玄玉几人一头雾水,可是男人只是失神自语,他们也只好耐心等待。
过了好一阵子,男人的情绪才好了一些,他告诉玄玉他叫元昊空,是一名琴师。
曾经,元昊空凭着精湛的琴艺名噪一时,达官显贵都纷纷出重金相邀,只为能聆听一曲。
可是在元昊空眼中,这些达官显贵不过是些附庸风雅之徒罢了。
直到一个雨天,他在山亭中避雨,遇上了同样来避雨的花语棠。两个人一见如故,有说不完的话题。
雨停了,两个人还不舍得离去,直到天色渐渐黑了,才不得不离开。分别时,两人相约在邺都再见。
回到邺都,元昊空立刻找到了已经进京赴考的花语棠。
元昊空的出现让花语棠忘记了落榜的失落,两个人常常促膝长谈,月下对酌。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元昊空月下抚琴,花语棠弹剑作歌。两个人都觉得他们就像俞伯牙与钟子期一样,是此生的知己。
两个人离开纸醉金迷的邺都,结伴四处游历,纵情于山水之间。
可是,他们的命运也仿佛陷入了如伯牙子期般的宿命,当他们游历到这里时,花语棠病倒了。
元昊空按照花语棠的愿望,在竹林中造了这间竹音堂。在花语棠养病期间,元昊空悉心照顾,并抚琴为他缓解病痛之苦。
可惜花语棠并没有像元昊空希望的那样好起来,反而身体日益虚弱,终于在竹音堂中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元昊空痛失挚友,他效仿俞伯牙,在花语棠坟前演奏完最后一曲,就此封琴,发誓永不再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