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金大爷惊诧的看着玄玉和殷綦，又看看紧闭的门窗，“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玄玉和殷綦此时已经脱掉了道袍，换上了平日的衣服，不过当金大爷看到玄玉的眼睛时，还是认出了她：“你……你是那位道长。”

　　玄玉微微一笑：“无量寿福！其实我们是邺都六扇门的人，特意为了顺娘的案子而来。”

　　金大爷有些困惑：“等等，你们为了顺娘从邺都来，你们怎么会提前知道顺娘的事？”

　　“因为顺娘的尸体顺着天清河漂到了邺都，还有那个没出生的孩子。”玄玉道。

　　“真的吗？”金大爷听说顺娘的遗体有了下落，才稍稍安心，崔夫人面色则有些难看。

　　玄玉道：“可是，我们发现，顺娘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对不对？崔夫人。”

　　崔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玄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玄玉道：“我们发现，顺娘中了金蚕毒。”

　　“金蚕毒，那是什么？”金大爷有些疑惑不解。

　　玄玉答道：“那是一种毒虫，如果每天只摄入少量的金蚕毒，并不会立即致命，但是中毒的人会食欲消退，身体虚弱，身上起脓包水泡，身体慢慢损耗而死。”

　　“等等，你是说顺娘不是难产而死，而是……”金大爷难以置信的看向身旁的妻子。

　　崔韵萍有些慌乱的说：“你不要乱说，大夫来看过，顺娘是因为胎死腹中不能娩出，以致身死的。不信，你可以找大夫来问。”

　　“不用问了，”玄玉道，“或许顺娘不是因为金蚕毒发作而死，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中了金蚕毒而死，而胎儿的死导致了顺娘的死！顺娘的日常起居，是由夫人您照顾的吧？”

　　崔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毒死了顺娘？简直荒唐，老爷，把他们赶出去！”

　　金大爷没有回应，崔韵萍发现自己的丈夫正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自己。

　　“相公……”崔韵萍惶恐不安的道，“你不会也相信他们的信口雌黄吧？你认识我二十年了，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金大爷痛苦的道：“我不知道，我认识的韵萍，是不会把顺娘的遗体扔进河里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还会做出什么事。”

　　崔韵萍失望的摇了摇头，她语气坚定的道：“我没有给顺娘下毒，我是金家的长房正妻，顺娘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妾室，她还不配让我为她费心！”

　　她又对玄玉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顺娘的起居我并没有过问，我根本不在乎她能不能生下孩子，顺娘的一切事情，都由我的陪嫁丫鬟蕊珠全权负责。”

　　“去把蕊珠喊来。”金大爷吩咐一个守在门外的丫鬟道。

　　丫鬟答应着去了，不一会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不好了，蕊珠上吊了！”

　　殷綦立刻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直奔叫声传来的方向。

　　一个小丫鬟倒退着，惊恐的从蕊珠的房间出来，门槛将她绊倒在地。一颗石子从小丫鬟头顶飞过，吊着蕊珠脖子的绸带应声断裂，蕊珠稳稳的落在了殷綦的怀里。

　　玄玉也在张管家的搀扶下赶到，她摸了摸蕊珠的脉搏：“她没事，暂时晕过去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蕊珠醒了，她一脸病容的靠在床头，金大爷拿着一只珐琅胭脂盒问她道：“蕊珠，这里面是什么？”

　　蕊珠看到那个盒子，本来就苍白的脸庞更加毫无血色，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从哪儿弄来的金蚕毒？”玄玉问道。

　　蕊珠还是没有说话，她别过脸去，不愿意面对众人。

　　“蕊珠，你真的毒死了顺娘吗？”金大爷颤声问道，“为什么？你也是为夫人鸣不平吗？”

　　“不！”蕊珠转回头来看着金大爷，眼睛里满是泪水，“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懂……”金大爷茫然的看着蕊珠。

　　蕊珠激动的道：“顺娘能生孩子，我也可以！夫人曾经答应过我，要给我开脸过门，正正经经的做姨娘。可是我跟着夫人来金家这么久，还只是个通房丫头，别人都在背后看我的笑话。

　　老爷，当初您也曾经对我柔情蜜意过，和对顺娘一样。可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夫人还有老夫人抚慰几句，我呢，早就成了被人遗忘的垃圾。”

　　蕊珠崩溃的喊道：“顺娘所得到的一切，本来应该是我的！”

　　“所以你就杀了她？你这个疯子！”金大爷愤怒的站起身，命张管家去请陈捕快，蕊珠捂着脸痛哭起来。

　　陈捕快带蕊珠回了县衙，蕊珠心地歹毒，毒死主母以下犯上，且一尸两命，被县令判了绞监候。

　　至于崔夫人，虽然是她命人将顺娘装进麻袋扔进天清河，但因当时顺娘已是弥留之际，大夫误判顺娘已死。虽然仍涉及侮辱尸体，但是金大爷拿出一千里银子，顺娘的两个哥哥同意私聊。

　　金大爷回到家中，他的夫人一如往常一样等在房中。

　　“韵萍，”金大爷道，“官府那边我已经疏通好了，一切都没事了，你放心吧。”

　　崔韵萍看着丈夫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金大爷道：“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是家里的主母，没有平妻，没有妾室。”

　　“我想要一封休书。”崔氏平静的道，“十年间，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一个心不在我身上的人那里，每天为了别人活着，我累了，我想只为自己活着。”

　　“韵萍，别再赌气了。”金大爷无奈的道，“如果传出去金家的长媳被休，你和我都没有脸面见人了，我是不会写这封休书的。”

　　这时，一个脸生的婆子过来道：“小姐，东西都装车了，咱们走吧。”

　　崔韵萍对金大爷道：“抱歉，一早我就通知了娘家派人来接我，嫁妆我都带走了，金家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拿。不管你写不写休书，咱们夫妻缘分都已经尽了，我已经决定到寺庙里去修行，你好自为之吧。”

　　金大爷傻傻的看着韵萍远去的背影，一滴眼泪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