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一怔，这不是自己以前经常骂殷綦的话吗？自己怎么也变得和那个家伙一样了，不过她不是百毒不侵之身，但是她很清楚这点砒霜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这个痕迹看起来像是从高处滴落形成的，玄玉抬起头看着房梁若有所思：“傅九哥，你上去瞧瞧。”
傅九抬头看了看，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他看了一眼立刻皱眉道：“玄玉，这里有痕迹！”
果然不出所料，不过玄玉心中还有疑问，所有的人都说没人来过这个房间，那凶手是怎么避开众人的耳目进来的呢？
玄玉推开了花窗，窗外是一条小巷，光秃秃的连棵树也没有，两边的墙壁也没有什么可攀援的地方，难道这个凶手会飞檐走壁？
被丢在墙根的一根长长的竹竿吸引了玄玉的注意，玄玉看了傅九一眼问道：“春妮儿在戏班是练什么的？”
戏班正在收拾东西，秋收忙完了，他们准备都乡下去演出。
“春妮儿！”
正在忙着收拾行李的春妮儿抬起头来，看到玄玉正在门外微笑着冲她招手。
春妮儿穿过进进出出的孩子们，来到玄玉身边，她笑了笑道：“裴姑娘，你找我有事？”
玄玉道：“春妮儿，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春妮儿点点头：“好多了，多亏你救了我。”
玄玉看了看春妮儿身后忙碌的戏班子，说道：“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吧。”
春妮儿跟着玄玉来到屋后的大树下，看到树后站着的傅九，春妮儿稍微怔了怔。
玄玉开口道：“春妮儿，魏英才的案子有进展了。”
“是么。”春妮儿看起来并不感兴趣。
玄玉继续道：“我们查出了凶手下毒的方式，TA从窗户爬进了二楼佩环的房间，躲在房梁上，然后趁着魏英才和佩环嬉戏的时候，从房梁上倒挂着，将掺了砒霜的酒滴进了魏英才的酒杯。”
傅九观察的春妮儿的表情，她看起来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玄玉继续道：“凶手可能没有想到会有人去房梁上查看，TA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脚印，那是一双女子的脚印。”
春妮儿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但仍然面无表情的听着。
玄玉话锋一转道：“听婶子说，你们街头卖艺时，你最拿手的就是爬杆儿了，用一根长竹竿爬上二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春妮儿垂着眼帘道：“听了半天我才明白，原来裴姑娘是在怀疑我。没错，我是会爬杆儿，也和魏英才有仇，但也不能说明事情就是我做的，何况魏英才死的时候我还病得下不了炕，这裴姑娘你是知道的。”
玄玉看着她道：“或许你的身体比我们想象的好的要快，又或许你心里的仇恨战胜了身体上的疼痛。”
傅九道：“你不承认我们也能查出来，只要把你的脚印和房梁上的对比一下……”
“我承认。”春妮儿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而平和。
玄玉和傅九都微微一怔，春妮儿道：“你们再给我一个晚上，明天，我会去衙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吧。”玄玉很心疼春妮儿，但杀了人终归是杀了人。
春妮儿找了个借口没有随着戏班子一起下乡，万老爹骂骂咧咧的带着众人走了，只留春妮儿一个人看家。
春妮儿的世界从来没有这么清净过，她独自坐在月光下，从炕上抠下两块砖，从洞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是许多已经压扁变干的牵牛花，那些牵牛花有红色的、紫色的、粉色的、蓝色的，都还保持着盛开时的模样，只有最上面的一朵，还是一只花苞的样子，上面还沾着些褐色印迹。
那是小豆子的血，是小豆子人生中送给春妮儿的最后一朵牵牛花。
春妮儿喜欢睡在靠窗的地方，因为那样小豆子敲响窗户的时候她就能第一时间听见，一朵躺在窗台上的牵牛花，能让她开心好几天。
有几次，春妮儿看到了小豆子慌慌张张躲起来的背影，在他们唱戏卖艺的时候，也能看到远远看着她的小豆子。
可惜直到那天之前，他们从没有说过话，春妮儿时刻都在后悔，那天就算被老爹骂也该留下小豆子，那样他可能就不会死。
当得知小豆子死了，春妮儿感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悲痛，小豆子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现在却因她而死。
玄玉说的对，为什么好人要死，而坏人却逍遥法外，她要报仇，为自己，也为小豆子。
城里的人都知道佩环是魏英才的相好，春妮儿稍微能下床了，就半夜忍着身体的疼痛出去踩点。
那天春妮儿趁着所有人都睡了，蹑手蹑脚的出了家门。她来到佩环房间外的小巷，利用一根长竹竿爬上了二楼，躲在了房梁之上。
很快，魏英才就来了，趁着他和佩环调笑的档口，春妮儿用腿倒挂在房梁上，将早已准备好的毒酒滴进了魏英才的杯子里。
因为毒酒量少，魏英才并没有马上毒发，春妮儿趁着他们二人在帐中欢好的时候，又顺原路离开了佩环的房间。
因为气血涌动加剧，毒性发作，魏英才死在了佩环的床上，春妮儿听见楼上传来的尖叫声，才放心的离开了。
春妮儿不舍的抚摸着每一朵牵牛花，想再感受一次收到它们时的愉悦。而和她一起感受着的还有一个她看不见的人。
小豆子银色的身体在月光下发着光，他看着春妮儿，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哎，咱们该走了！”老鬼碰了碰他道，“咱们已经躲了黑白无常好几天了，再躲下去你就投不了胎了。”
小豆子满不在乎的道：“我不想投胎，就这么看着她就行。再说，你不是也没投胎。”
“我跟你能一样吗！”老鬼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小豆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老鬼道：“对了，你不是说有个鬼使大人专门满足鬼魂的最后愿望吗？我的愿望就是春妮儿能好好的活着，嫁个好人家，再也不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