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的一袭白裙,在昏暗的森林里格外醒目。忽然,一抹黑色遮住了玄玉的白裙,是殷綦站在了她的身前。
殷綦盯着那女人,眸光冷冽,女人似乎吃了一惊,收回了手指,脸上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
傅九上前一步道:“我们是朝廷派来的,要搜一搜你的住处。”
“哦?”女人打量着傅九,“请便。”她扭动着身子闪开门口,竟有一丝媚态。
为首的捕快才踏进去一只脚,就惨叫一声,捂着手臂退了出来,他的手臂自手肘之下赫然已被斩断,鲜血喷涌而出。一个黑大汉跳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把利斧,见人就砍,女人则尖利的怪笑起来。
一瞬之间,已经有几名捕快被他砍倒在地。
嘡的一声,傅九的刀架住了那柄疯狂的斧子。黑大汉人高马大,似黑铁塔一般,他狞笑着,张开黑乎乎的牙齿,臭气喷在傅九脸上,令人作呕,沾着血的斧刃几乎要挨到傅九的肩膀。
傅九双臂猛然发力,将斧子搪得飞了出去,两个人缠斗在一起。
黑大汉人高马大,却不免有些笨拙,傅九闪转腾挪,身形十分灵巧。黑大汉捉不到傅九,心中急躁,更加发狂起来,傅九看到一个破绽,果断出手,一刀刺穿了黑大汉的胸膛。
黑大汉倒在地上,口吐鲜血,那怪女人发狂的跑到他跟前,把他巨大的头颅放在自己膝盖上,抚摸着他蓬乱的头发,嘴里轻轻哼唱着。
黑大汉渐渐安静下来,一张丑脸不再狰狞,像是睡着了一般。
“大人,你看!”一名捕快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的竟是县令大人的官服和官帽。
傅九急忙进屋查看,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一张血迹斑斑的巨大案板摆在屋子中央,周围摆着许多油灯和垒成特定形状的石子,看起来像是一个祭坛。
案板已被陈年的血迹浸染成了黑色,借着火光,能看见上面还有干涸不久的暗红色血迹。案板四角系有麻绳,看起来像是束缚四肢所用,傅九的直觉告诉他,县令就是在这张案板上遇害的。
“啊!”一名捕快掀开炉灶上的锅盖,只往锅里看了一眼,就惊叫一声丢下了锅盖,跑到门外呕吐去了。
傅九凑近一看,锅里是肝脏,肺脏和一些肠子,他一眼认出这些都是人类的脏器,灶台上的碗里还有一些吃剩的内脏,他们竟然吃人,傅九感到一阵恶心。
“全部带走!”
众捕快带着证物,那一锅内脏实在没人敢去下手,干脆用麻绳捆的结结实实,整锅端走。大家押着那个疯女人,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恐怖的木屋。
一回到县衙,傅九即刻升堂,审问那个疯女人。
疯女人时而嬉笑,时而癫狂,胡言乱语,不着边际。傅九费了好大的周章,才弄清案子的来龙去脉。
原来大约半年前,县令迷上了巫蛊之术,经人引荐,找到了这个疯女人。
起初县令心里也有些惧怕,但是,自从疯女人做法使他的外室怀了身孕之后,他就对这疯女人的法力深信不疑了。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摆脱家丁,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森林里找疯女人作法,县令十分虔诚,每次都会给疯女人许多金银财宝。
有了子嗣,县令又想着要升官,他又去请疯女人作法。之后不久,傅九就奉旨来到了峪西县。
县令觉得傅九的到来是疯女人的法术显灵,傅九是平帝的亲信之人,只要他肯替自己美言几句,那自己定能平步青云,摆脱这个偏隅小城。
所以县令又带上金银珠宝,偷偷的来找疯女人作法,疯女人告诉他,这次法事要潜心献祭自己,方能成功。
当县令的手脚都被牢牢绑在案板之上时,他有些慌了。县令挣扎着想要逃脱束缚。
这时疯女人摇起铃铛,口中念念有词,黑大汉突然冲出来,用刀子一顿狂刺,疯女人则绕着祭坛跳起舞来。
当铃声停下,歌声停下,舞蹈也停下时,那个黑大汉也停止了动作,可此时的县令早已经魂归地府。
“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县令?”傅九问。
疯女人飘忽的眼神慢慢转向傅九,看得傅九有些发毛,疯女人裂开嘴笑着,像是透露什么秘密似的压低声音道:“这是神的旨意!”
“锅里那些内脏是谁的?”
“是县令的呀。”疯女人继续笑着。
“为什么要煮食内脏。”
“他应该感谢我们,我们吃掉他,他就可以更接近神明!”疯女人手舞足蹈起来,“他说想要平步青云,现在他可以去云彩上拜见神明了。”
她竟然把平步青云理解成灵魂升天,县令就这样荒唐的丢了性命,傅九感到一阵恶寒。
两件案子既已了结,这次案件涉及朝廷命官,非同小可,傅九要即刻启程回京复命。
县令夫人将傅九送至大门,拜谢道:“多谢大人抓住谋害我家老爷的凶手。”
傅九连忙将她搀起:“夫人不必多礼,这是本官分内之事。只是夫人将来作何打算。”
夫人凄然一笑道:“我准备扶灵返乡,让老爷魂归故土。然后好好抚育老爷的后代,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说罢她瞟了一眼身后已身怀六甲的小夫人。
马夫将老马牵出来,老马的头上下点着,不住用前蹄刨土。马夫道:“夫人,就让这老马替老爷驮着灵柩吧。”
傅九摸着老马的头道:“这次能够破案,这匹老马功劳不小,你们要好好善待于它。”
夫人点头道:“我们会的。”
辞别了夫人,傅九押着疯女人和小老头,启程回京。
夜深人静,玄玉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悄悄披上衣服,走出了帐篷。
他们因为赶路错过了驿站,今夜只能露宿野外,守夜的差役已经在篝火旁边打起了瞌睡。
“喂——喂——小姑娘!”小老头压低声音叫着玄玉,“你行行好,给我拿口水喝吧。”
玄玉给他端了碗水来,小老头咕咚咕咚喝了,又嬉皮笑脸道:“这囚车硬邦邦的,一路上我这把老骨头都快颠散了。小姑娘,你好人做到底,放我出来活动活动吧。”
玄玉见他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子骗,轻蔑道:“你呀,老实受着吧。”说完夺过碗走了。
疯女人在另一辆囚车里桀桀怪笑着,小老头生气的道:“疯婆子,笑什么!跟你关在一块,真是晦气!”
疯女人不理那小老头,眼睛只盯着玄玉远去的背影,眼里闪烁着邪恶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