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说出的名字,正是他们今天拜访过的廖大叔。
“其实也不算是仇人,这事说起来,是我爹对不住廖叔。”琼花说。
火光映红了琼花的脸,她看着阿罕说:“廖叔家的儿子前几年打猎受了伤。”
“嗯,村里人都知道。”阿罕说。
“其实那次,是我爹和廖叔的儿子一起进山打猎的。出发时廖叔还托付我爹,说他儿子第一次进山,让我爹多照看他。”
“可是,在我爹休息的时候,廖叔的儿子说要去前面看看,谁知道他没有看到被树丛遮盖的悬崖,就那么掉了下去。我爹赶紧下去救人,把他背了回来,可惜廖叔的儿子还是没救回来。”
琼花有些伤感的道:“为了这事,廖叔一直很埋怨我爹,两家也不来往了。”
“我想廖叔不会做伤害我爹的事的,不会的。”琼花有些后悔自己乱说话了,她是病急乱投医了。
玄玉安慰她:“放心吧,我们不会随便冤枉人的,一定会查出真凶到底是谁。”琼花羞涩的笑了笑,离开了。
“你们不会真的认为凶手是廖叔吧?”阿罕问道。
玄玉摆弄着手里的山芋说:“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两天后,阿罕找到廖大叔:“廖叔,族长让您过去一趟。”
廖大叔一只脚踏进族长家,看到那天来的两个外人也在,怔了一下,又不好退出去,只好走了进来:“族长,您找我。”
族长没有说话,咕噜咕噜的吸着水烟。
这时玄玉却说话了:“廖大叔,说说你儿子的事吧。”
“我儿子?”廖大叔的眼里闪过一抹哀伤,“没什么好说的,他已经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
“打猎摔死的。”
“可是你觉得是赛大叔害死了你儿子,是他辜负了你的托付,没有照顾好你第一次进山的儿子。”
廖大叔警惕的看着玄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是你杀了赛大叔!”玄玉寸步不让。
廖大叔震惊的瞪着玄玉,玄玉说道:“你发现的那具尸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那个人是死了以后才被人砸碎头颅,割去手心和脚心的皮肤,伪装成因巫术所害。”
“凶手很聪明,为了伪装得更像,他把尸体扔在了有巫师藏身的树林边缘。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玄玉故意放慢语速说。
廖大叔的表情阴晴不定,玄玉继续道:“那个地方太偏僻了,而且族长有严令,不允许村人靠近。所以,尸体扔在那里,是很难被人发现的。”
“怎么办呢?”玄玉戏谑道,“所以凶手只能自己来,他假装路过,‘无意’之间发现了尸体。”
廖大叔愤怒的对族长道:“族长,您也这么认为吗?如果您觉得我有罪,可以按族规处置我,没有必要找个外人来羞辱我!”
族长没有说话,水烟袋被他嘬得咕噜噜作响,半晌族长方沉声道:“那你到底做没做!”
廖大叔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村里的长老也说过,那是巫蛊之术。”
玄玉道:“凶手对巫蛊之术很熟悉,所以骗过了所有人。巫蛊之术已绝迹五十几年,就连族长都没见过,村里只有几名年事已高的长老知道。”
玄玉问阿罕道:“阿罕,廖大叔家以前是做什么的?”
阿罕叹了口气,说:“廖家爷爷以前做过村里的敛师,专门负责给村里过世的人擦身、穿衣、入殓的。”
玄玉道:“不错,所以被巫术所伤之人,身上哪里有伤,或有缺损,殓师是再清楚不过的。或许廖爷爷也把这些陈年旧事,当故事一样给家里的孩子讲过。”
玄玉继续说:“凶手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事先将一具无名尸伪装成巫蛊之术的受害者,造成巫师又重新开始出来害人的假象。然后,找个机会杀了真正想杀的人,也做成巫蛊之术的样子,掩人耳目,混淆视听。这样,大家都会痛恨巫师,而真凶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族长嚯的站起身,沉声道:“阿廖,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做过!”
廖大叔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突然他普通一声跪下:“族长,我错了!”
族长呆了呆,慢慢坐回椅子上,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阿廖,你怎么能……”
廖大叔的头深深的低下,肩头耸动:“对不起,是我昏了头……”
“我儿子的事,我本来也没怪任何人,只当是他命不好。”廖大叔悲伤的说,“可是,有一次我和阿赛喝酒,他那天喝多了,把我当成了别人。”
廖大叔苦笑道:“他说我儿子根本不是自己摔下崖的,是他们两个攀着藤条想要爬到崖顶去,可是突然窜出一条五步蛇,他挥刀去砍,没想到蛇没砍中,却砍断了我儿子的那根藤条,我儿子就这样摔下去了。”
“他说的那么轻松,好像是在说什么阿猫阿狗似的,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廖大叔声音多了几分怒意,“他还说我儿子是个蠢货,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拖后腿。”
屋子里没人说话,都在静静的听廖大叔诉说。
“回到家,我思前想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杀了他,我对不起死去的儿子!后来有一天,我看见那个小老儿吓唬小孩子说他会巫术,我就想起我爷爷以前讲过的关于巫术的故事,于是就动了这个心思。”
“刚好,我遇到一个饿死的乞丐,他可以帮我实现我的计划。我把他的尸体藏起来,再趁天黑背到树林边,做成被巫术所害的样子。”
“然后,我就开始下一步计划。阿廖比我年轻,比我有力气,我打不过他。所以我假装请他喝酒,等他喝醉了,我把他骗进林子,质问他是不是他害死我儿子,他还在编那些谎话骗我,我就趁他不备,一刀结果了他……”
“那阿谭呢?”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吓了众人一跳。
“姐姐?”阿罕惊讶道。
“阿谭不是你杀的,对不对?”少女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她努力保持微笑,可是这笑容比泪水更苦涩。
廖大叔别过头去,愧疚的道:“我不想杀他的,是他找到我,说那天看见我和阿赛一起进了林子。我怕他去告发我,就趁他转身的时候……”
突然,阿罕冲了上来,要对廖大叔动手,幸好殷綦手疾眼快拦住了他。
自己的好兄弟,未来姐夫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杀了,阿罕顾不得长幼尊卑,他恨不得也杀了廖大叔替阿谭报仇。虽然被殷綦拦着,他仍然拼命挣扎着想要上前。
“阿罕!”族长的一声大喝让阿罕清醒过来。
“呜呜呜……”阿罕的姐姐哭泣着跑了出去,阿罕怨恨的看了廖大叔一眼,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