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綦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但傅九仍然继续说道:“上次在奉池行宫,同一晚有两名少女失踪,其实当时,我碰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
我追踪他一直到树林,他以为我追丢了,其实我最后还是找到了那个黑衣人,而且我看到了黑衣人的脸……就是你。”
殷綦瞟了傅九一眼,又看向玄玉,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们尽可以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殷綦与玄玉擦肩而过,玄玉拽住他的袖子道:“殷綦,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虽然我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但是我还要问一次,三年前,我危在旦夕的时候,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殷綦像以前一样,没有回答,他的袖子从玄玉的指尖抽离。殷綦打开门,正在门外偷听的大宝和小雪一脸尴尬。
“管家哥哥……”
“殷……殷兄弟。”
殷綦看也没看他们,径直出了门,向绵延的密林走去。
小雪慌了神,跑到玄玉跟前道:“小姐,怎么办,管家哥哥真的走了!”
玄玉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道:“小雪,扶我回房,我想静一静。”
玄玉走了,大宝站在门口,看看玄玉又看看傅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玄玉、傅九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小雪和大宝更是大气儿也不敢出,剩下的那名捕快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藏起来。
吃过晚饭,大家有聚在一起沉默,大宝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这个节骨眼上,殷兄弟走了对我们太不利了,我相信殷兄弟的为人,如果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了不就行了吗。”
小雪也附和道:“是呀小姐,管家哥哥一直都对咱们这么好,他为什么要走呀?”
玄玉终于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可是对于他,我有太多疑团没有解开了。”
傅九道:“玄玉,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三年前是怎么脱离黑衣人的魔掌的,和殷綦又是怎么认识的?”
闪烁的篝火映红了玄玉的脸,破碎的记忆在玄玉的脑海中汇集在一起。
三年前的上元节,黑衣人闯进了裴府,裴府上上下下数十口人全部死于玄金刀下,他们却唯独没有杀玄玉。
当玄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一个黑漆漆的岩洞之中,岩洞口被粗大的铁栏封住,还有黑衣人在不时的逡巡。
玄玉惊恐的发现,这个岩洞中还关押这十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而且这样的岩洞还不止一个。
一个叫做双儿的女孩告诉她,她是大年初二被抓来的,这里不见天日,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每隔几天,黑衣人就会过来带走一个女孩,那些被带走的女孩都再也没有回来过。双儿很害怕,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带走。
“我想回家。”双儿小声的啜泣起来。
双儿的抽泣声像是打开了开关,山洞里的女孩们都开始哭了起来,玄玉安慰着双儿道:“我们一定能回家的,一定可以的。”
可是,就在黑衣人给她们放了两次饭后,双儿还是被带走了,玄玉永远忘了双儿向她伸出手,大哭着不想被带走的样子,她甚至没来得及问一下双儿姓什么,她的家在哪里。
当双儿惨白的尸体,被人拖着从洞口经过时,玄玉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试图逃离这个可怕的地狱。
可她还是失败了,她被抓了回来,丢尽了更深处的山洞里。
玄玉靠在潮湿冰冷的岩壁上,娘亲的死状还历历在目,爹爹、哥哥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会不会正在找我。
在不见天日的岩洞中,她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每隔一段时间,岩洞中就会回荡着女孩子的尖叫,那是她们被带走时恐惧。
玄玉蜷缩在角落里,每一次有人靠近洞口,她都惊恐的以为是要把她带走。
终于,可怕的一天还是来临了,黑衣人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的挣扎在黑衣人面前时显得如此无力。
让玄玉有些惊讶的是,她被带到一个装饰得很漂亮的地方,要不是纱幔后面隐隐透出岩壁的颜色,甚至让人忘了身处暗无天日的岩洞中。
有丫鬟伺候玄玉沐浴更衣,玄玉试图和她们交流,却发现她们都又聋又哑。
沐浴后的玄玉被带到了一个更大更高的岩洞,岩洞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用石块垒砌的祭坛,一名穿着古怪的人正站在祭坛中间等她。
那个人一头乱蓬蓬向枯草一样的白发,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羽毛制成的衣服,领口和肩头还装饰这许多乌鸦的脑袋。
他拿着一根人骨做成的法杖在玄玉眼前晃了晃,口中念念有词,玄玉好像着了魔一样,顺从的跟着他的指令行动。
玄玉的意识告诉自己不要收人摆布,但她的身体却仿佛已经不是她的,完全被巫师所操纵。
玄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白绫悬在了半空,巫师拿出一把通体发黑的匕首割破了她的手腕,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祭坛上拜访的龙纹莲瓣金盏中。
不要睡,醒一醒,不要被他控制!
玄玉拼命呼唤着自己的身体,可是无论玄玉用尽了所有气力,甚至无法移动一下自己的手指。
滴答——滴答——
血珠低落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玄玉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玄玉用尽所有的力量在心中呐喊:
不要死!我不要死!!
当玄玉再次醒来,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就是殷綦。
傅九道:“这么说,殷綦并不是在半路上碰到了你,而是他从黑衣人的巢穴里救出了你?”
“应该是这样吧,”玄玉道,“过程我也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那个岩洞了。”
“这不对呀!”大宝忽然叫道,“殷兄弟既然能去黑衣人的巢穴救你,那就是说他知道那个巢穴在哪儿,可是我们为了找黑衣人忙活了这么久,他却一个字都没提过呀。”
“这也是我的疑问,我曾经问过殷綦很多次,他究竟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他都没有回答我。”玄玉怅然道。
小雪不甘心的为殷綦辩解道:“那这也不能说明管家哥哥就是坏人呀。”
一直沉默不语的傅九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他对玄玉道:“你被殷綦所救时,眼睛还没有失明吗?”